华清园,FIt楼,计算机网络与安全实验室。
深夜的实验室,如同一个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金属茧房。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是唯一恒定的背景音,冰冷的蓝光从无数指示灯和屏幕反射出来,在李凡年轻却写满疲惫与执拗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集成电路过热后的微焦气息、以及一种属于高度精神集中后特有的、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李凡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封冻结。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中间那块主屏幕上——那行冰冷的、仿佛来自幽冥的警告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灼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指纹鉴定做得不错。”
“可惜,法医通常…是下一个受害者。”
几秒钟后,文字如同鬼魅般悄然隐去,漆黑的命令行窗口关闭,屏幕恢复常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但李凡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宣判。是来自黑暗深处、那个名为“agpie-7”(喜鹊-7)的恐怖对手,对他刚刚那场艰难而危险的反向追踪的直接回应!对方不仅察觉了他的陷阱,甚至精准地定位了他进行溯源分析的这台物理隔离的辅助计算机,并留下了这条充满嘲讽和死亡威胁的信息!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窒息。指尖冰凉,血液仿佛都已凝固。
对手的强大和恐怖,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较量,而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全方位的碾压和威慑。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实验室的低温空调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动防御,等待对方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无异于坐以待毙。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找到对方的弱点,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缝隙!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恐惧被一种更加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关掉了那台被入侵的辅助电脑的电源,彻底物理断网。然后,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回主系统,调出了之前那份关于“Aetheriudynaics”(以太动力)和“agpie-7”攻击小组的初步分析报告。
报告内容有限,大多是基于技术特征比对和开源情报(oSINt)的推测。直接攻击这个庞然大物,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一个新的、更接近的切入点。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人影——他的导师,电子工程系的刘剑锋教授。
几天前,正是这位平日里对他赏识有加、学术地位崇高的刘教授,一反常态地、近乎执着地“劝说”他接受那家背景可疑的“腾龙资本”的实习邀请。那番看似关怀备至、实则充满暗示和压力的谈话,此刻回想起来,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安。
刘教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无意中被利用的学者?还是…本身就是那张巨大黑网中的一环?
无论是哪种可能,刘教授都成为了连接那个黑暗世界与华清园、与他李凡之间,一个可见的、可触碰的节点。
调查刘教授,风险极大。一旦被察觉,不仅学术前途尽毁,更可能招致idiate(即刻)的报复。
但李凡已经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如铁,双手放在了键盘上。指尖落下,敲下的不再是算法代码,而是一系列隐秘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信息检索和关联挖掘指令。
他绕开了所有需要实名认证的学术数据库和公开信息渠道。而是利用自己掌握的、以及通过某些特殊技术论坛和加密网络获取的权限与工具,接入了数个覆盖全球的、非官方的研究人员档案库、学术会议论文数据库(包括许多未公开的会议摘要和论文集)、国际科研项目资助记录索引、甚至是一些大学内部网络的非敏感人员目录缓存镜像。
海量的、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李凡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并行处理器,飞速地过滤、筛选、交叉比对。
关键词:刘剑锋。LIUJianfeng。华清大学。电子工程。微电子。海外研修。访问学者。合作项目。资助基金。论文致谢…
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滚动。
刘教授的公开简历光鲜亮丽:华清本硕博,博士后海外研修(麻省理工学院It),回国后任教,长江学者,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首席科学家,发表顶级期刊论文无数…一切都符合一个顶尖学者的完美成长路径。
然而,当李凡将检索的时间范围精确框定在刘教授早年的海外研修阶段(大约15-20年前),并叠加了诸如“dARpA(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IAo(信息感知办公室)”、“In-q-tel(美国中央情报局旗下的风险投资机构)”等敏感资助机构关键词,以及“Aetheriudynaics”及其已知关联的子公司、合作大学名称进行模糊匹配后…
一些极其微弱、被常规搜索引擎深度掩埋的异常关联,开始如同深水下的暗礁,缓缓浮现出来。
一份距今约18年前的、某小型国际学术研讨会的非公开参会者名单摘要显示,刘剑锋当时作为It的博士后,参加了一个关于“高密度集成电路在极端环境下的可靠性设计”的分论坛。而同一分论坛的赞助商名单里,赫然有一家名为“普罗米修斯前沿技术实验室”(protheFroechLab)的公司。
李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立刻深度挖掘这家“普罗米修斯实验室”。
查询结果令人心惊:这家公司存在时间很短,注册地是特拉华州(着名的避税和保密注册地),几乎没有公开业务记录,但在一些极客论坛的陈年帖子里,被零星提及疑似与早期dARpA的某些保密项目存在分包合同关系,其后于多年前悄然注销。
而另一份更早期的、某欧洲微电子学术刊物的论文致谢栏里,刘剑锋感谢了“亚太新兴技术基金会”(Asia-pacificErggteologyFoundation)提供的“慷慨旅费资助”,使他得以参加在首尔举行的一场重要会议。
“亚太新兴技术基金会”…
李凡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他立刻调出之前破解“彼岸花资本”(Lycascapital)内部通信时,偶然获取的其早期(约十年前)使用过的一个英文名称备案记录——
“Asia-pacifiewVisiourecapitalFoundation”(亚太新视界风险投资基金会)!
名称高度相似!核心词组“Asia-pacific”和“Foundation”完全一致!“新兴技术”(Erggteology)与“新视界风险投资”(NewVisiourecapital)在语义和关注领域上也存在微妙的重叠!
这…难道是巧合?!
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李凡的全身!他的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刘剑锋教授,在早年海外研修期间,竟然可能接受过来源如此可疑、与军方背景和情报机构资助项目疑似有关的公司的赞助?甚至其感谢的基金会,与洗钱和黑幕重重的“彼岸花资本”早期名称如此相似?!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刘教授当年所从事的研究、所接触的人、所接受的资助…恐怕绝不像他公开简历上写的那么单纯!
他所谓的“微电子可靠性设计”,究竟是用在什么领域的?民用?还是…
一个更加可怕的联想,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李凡!
王伯君体内那个神秘莫测的、导致他离奇死亡的生物芯片!那种需要极高精密度和可靠性的微型电子设备!其技术原理和制造工艺,是否恰恰与刘教授深耕的领域…高度相关?!
难道…刘剑锋教授,这位学术界的泰斗、他曾经尊敬的导师,其早年不为人知的经历,竟然可能与制造了王伯君悲剧的那个黑暗科技项目,存在着某种遥远的、却至关重要的技术渊源?!
而如今,他又如此“巧合”地、积极地出面,劝说李凡加入那家疑似与“彼岸花”资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腾龙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