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老宅木材偶尔发出的细微吱嘎声,都清晰可闻。
闭上眼,不是仓库冰冷的触感,就是产房想象的混乱,或是赵羽安戴着面具弹唱的模糊身影,甚至还有青蛇帮混混狰狞的面孔交替出现。
他辗转反侧,意识在疲惫与清醒的边缘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间,他似乎听到走廊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在他房门外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悄然远去。
是母亲吗?还是巡夜的佣人?
他没有起身确认,只是在那份若有若无的关切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最终才在凌晨时分,被极度的疲惫拖入了不安的浅眠。
第二天,秦川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狭长明亮的光带。
他坐起身,感觉头脑比昨天更加昏沉,身上各处的淤伤在静止一夜后,反而呈现出更鲜明的酸痛感。
下楼时,他发现家里异常安静。
母亲白芷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花茶,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花园。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才恍然回神,脸上迅速堆起温和的笑容。
“小川醒了?睡得好吗?”
她起身迎过来,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还行。”
秦川含糊地应道,不想让母亲看出自己的辗转难眠。
“妈,爸和大哥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公司有事要处理。”
白芷溪的语气如常,但秦川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她显然知道丈夫和长子去处理的,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公司事务。
早餐依旧精致,但母子二人都吃得有些沉默。
秦燕燕没有下楼,佣人说三小姐一早就回了学校的实验室。
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让秦川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知道,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父亲和大哥的调查每向前推进一步,那个可能的真相就逼近一分。
饭后,他借口想回房间看书,逃离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安静。
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花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然有序,岁月静好。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渊发来的消息,一个搞怪的表情包,附言:【伤病员,今日状态如何?】
秦川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回复。
他此刻没有心情应对任何的插科打诨。他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桌。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等待也需要力量。
在父亲和大哥带回确切消息之前,他必须让自己稳住。
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需要有勇气去面对。
他拿起一本平时用来静心的古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晦涩的文字上。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移动,在书页上投下变换的光影。
房间内,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少年努力平复却依旧暗潮汹涌的心跳声。
书页上的文字如同游动的蝌蚪一样,难以捕捉其含义。
秦川的视线屡次从墨迹上滑开,飘向窗外,或是定格在房间某处虚空。
内心的焦灼如同细密的蚁群,啃噬着他试图维持的那一点平静。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种徒劳的“静心”,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时,房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不是母亲的轻柔,也不是佣人的细碎。
是父亲。
秦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他放下书,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房门。
敲门声响起,两下,不急不缓。
“小川,现在方便吗?”
“爸,请进。”
秦川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平稳。
门被推开,秦磊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深沉了几分。
他反手轻轻带上门,暂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书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目光沉静地落在秦川脸上,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
秦川屏住呼吸,等待着。
他知道,父亲亲自来到他的房间,意味着调查很可能有了关键性的进展。
“感觉怎么样?”
秦磊开口,依旧是先关心他的身体。
“没事的,爸,我现在好多了。”
秦川简短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无声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