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箐姑娘,你听好了,这一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这个‘深’字,气息要绵长,眼神要专注……”
他开始了他的“大师课”。
萧箐箐也认真地听着,试图从这扭曲的调子里找出林轩所说的“精髓”。
一个是真敢教,煞有介事,倾囊相授;一个是真敢学,全神贯注,努力分辨。
就在这两人一个教得投入、一个学得认真之际,另一艘同样小巧雅致的画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
船舱内的两人浑然未觉。
旁边的画舫舱内,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淡雅的藕荷色衣裙,未施过多粉黛,容颜却清丽绝俗,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宛如江南烟雨,朦胧而忧郁。她年纪约莫十六七岁,正是鲜花初绽的年纪,眼神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她便是霖安城碧波阁的清倌人,婉娘。
身旁跟着一个穿着绿衣的小丫鬟,名唤翠儿。翠儿看着自家姑娘对着窗外湖水发呆,脸上写满了担忧,小声劝道:“姑娘,这清晨湖上风大,寒气重,您身子骨弱,我们还是回去吧?”
婉娘收回目光,挤出一个浅浅的、却更显凄清的笑容,声音轻柔似水:“回去?回去那四方小院,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对着同样的天空,想着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梦罢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随身携带的一张古琴的琴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
翠儿心疼不已,继续劝道:“姑娘,您别这样。苏三公子他……他去省城参加乡试,那是正途,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等他高中归来,一定会来寻您的!您要保重身体才好。”
“高中?”婉娘唇边的苦涩更深了,“即便他高中了,又能如何呢?他是苏家三房的少爷,前程似锦。而我……”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竟之语,彼此心知肚明——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青楼女子,纵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也改变不了这出身带来的鸿沟。苏家那样的门第,怎会容得下她?一想到即便文渊回来了,他们之间依然阻隔着千山万水,她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思念与绝望交织,便是她眉宇间那散不去的忧愁根源。
就在这时,旁边画舫里,苏文博那“深情”而跑调的歌声,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噗——”丫鬟翠儿听到这公鸭嗓般的歌声,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低声道:“姑娘,你听,旁边是什么人在唱歌?怎地如此……如此难听?真是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