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左眼发烫,像有火苗在眼球后头烧。他没停下脚步,继续朝西北方向走。林婉儿的影子在他瞳孔边缘轻轻晃动,每晃一下,他就必须往右偏半步,再往前七步,接着左转。路线精确得不像人在带路,倒像程序设定好的路径。
铜雀的声音从背包里冒出来:“她不是在引路,是在寄生。”
李修然没应声,左手攥着便签,右手罗盘指针稳稳指向废弃研究所。他知道铜雀说得对,可他不能停。林婉儿的数据形态正在侵蚀他的视觉神经,每走一步,左眼灼痛就加重一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影子的节奏。
“天机阁密码不是开门用的。”铜雀说,“是情感剥离协议。你输入那串数字,她的意识会被强制抽离量子灵脉,格式化成空白数据流。”
李修然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他问:“如果我不输呢?”
“她会完全占据你的左眼,成为活体接收器。之后的事,我不敢赌。”
街角拐弯处站着个穿灰风衣的男人,手里拎着公文包,像是等了很久。见李修然走近,他开口:“密码是你自己选的结局。救她,或者救城。”
李修然盯着他:“你是天机阁的人?”
对方点头:“接线人。权限只够传话,不负责劝你。”
“林母污染梦境那次,你们早知道会发生?”
“知道。也放任了。因为只有那样,林婉儿才能借量子灵脉回来——以残影形式,寄生在能看见灵脉的人身上。”
李修然左眼猛地一刺,疼得他闭上右眼单靠左眼视物。视野里,林婉儿的影子比刚才清晰了些,嘴角微微上扬,像在笑。她抬手指向前方一栋破旧建筑,玻璃全碎,铁门锈穿,门口挂着“第七研究所”的牌子。
“她在催你。”铜雀说,“越靠近实验室,她的控制力越强。你现在还能自主决定,再往前五十米,你就只是她的载体。”
李修然迈步上前,没犹豫。灰衣男人没拦他,只在身后说:“复苏装置和清除程序在同一台主机。启动哪个,看你输什么密码。”
研究所大门没锁,推开来一股冷气扑面。走廊漆黑,只有尽头有微弱红光闪烁。李修然左眼里的影子忽然伸出手,指尖点在他视网膜上,像在画符。他眼前浮现出一串字符,和天机阁给的密码完全不同。
“别信她。”铜雀急了,“那是意识复苏码,一旦输入,她会完整复活,但量子污染会扩散到全城梦境层,所有人睡着都会看见她——然后被她改写记忆。”
李修然站在主机前,屏幕亮着,光标在等待输入。左手是天机阁的密码,右手是林婉儿给的字符。他低头看便签,墨迹早已干涸,安静得像在告别。
“你知道后果吗?”他低声问着眼里的影子。
影子点头,眼神平静。
“你会害死很多人。”
影子又点头,这次嘴角弯得更明显,像在说“我知道”。
李修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落下。铜雀在背包里震动,温度高得快烧穿布料。灰衣男人站在门口,没催,也没走。
主机屏幕倒计时开始跳动,只剩最后一点时间。李修然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左眼剧痛骤然加剧,视野一片血红。林婉儿的影子贴上来,几乎填满整个瞳孔。她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李修然的手指落下去,敲下第一个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