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舰”在死寂的元宇宙边陲持续着它无望的航程,每一次短暂的停泊,遭遇的不是生机,而是形态各异的文明墓碑。那执着于证明“1+1≠2”的机械悲歌,那在思想风暴中进行永恒辩护的哲学亡灵……这些发现非但没有带来联盟的希望,反而像一面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反抗“归零”这一行为本身,在那绝对力量面前的种种徒劳与必然的失败。
控制室内,嬴政长久地伫立,目光仿佛穿透了舰壁,凝视着外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偶尔掠过的、代表着其他“错误”的微弱信号。扶苏依旧在昏迷中辗转,幸存者们的精神在一次次失望与情感回响的折磨下日渐萎靡。身后的灰色阴影,如同精确的死亡倒计时,从未停止逼近。
他回想起仙秦的最终时刻。李斯的法条定义了反抗的权利,蒙恬的军魂诠释了不屈的意志,胡亥的艺术展现了荒诞的反抗,扶苏的共情触及了冰冷的真相,而他自己,则汇聚举国之力,发出了“永不为零”的宣告。仙秦,已然穷尽了它所能想象的一切反抗形式。
然而,这些都失败了。
单一的文明,单一的反抗模式,无论其多么辉煌,多么决绝,在那系统性的、基于更高层级规则的“清理”程序面前,似乎都注定被归类、被解析、最终被覆盖。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在绝对零度中诞生的冰晶,在他那近乎冻结的意志核心中逐渐清晰、坚硬。
恢复仙秦旧貌?毫无意义,那已被证明是条死路。
寻找盟友并肩作战?这些遇到的“同类”,自身都已扭曲、残破,在永恒的消亡边缘挣扎,何谈联合?
继续逃亡?不过是延迟那注定的终局,看着资源耗尽,看着幸存者意志消磨殆尽。
不。
不能再重复过去的路。不能再以仙秦之名,行注定失败之事。
他必须……改变。
不是个体的修行提升,而是存在本质的、方向性的蜕变。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记录的“错误”数据:机械文明那针对逻辑基石的、近乎疯狂的执拗;哲学亡灵那以思辨为盾、论证存在的永恒辩护;胡亥那无法被定义、扰乱解析的混沌艺术;乃至泡泡文明那承载悲叹、连接虚无的独特本质……
这些,不正是仙秦所缺失的,或者说,未曾真正融合的“特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