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他那颗属于纯粹军人的心，无法立刻理解这种超越了安全考量，上升到某种哲学甚至美学层面的战略思维。
但是，他是蒙恬。是那个对嬴政有着绝对忠诚，即便不解也会坚决执行的帝国大将。
他脸上的困惑与挣扎清晰可见，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了最纯粹的服从。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抱拳，躬身，声音依旧洪亮，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末将……遵旨！”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请求进一步解释。陛下的意志，便是帝国的方向。
蒙恬退出了大殿，带着那道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旨意。他回到了统帅部，召来了那些同样摩拳擦掌、准备向最终未知进发的将领们。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蒙恬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下达了命令：
“撤销‘探虚’特遣舰队组建计划。”
“撤回所有前沿探测哨位。”
“停止对‘虚无’深处异常区域的主动扫描。”
“保持……观察警戒级别不变。”
一连串的命令，让将领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大将军！这是为何？那深处的迹象……”
蒙恬抬起手，阻止了下属的疑问。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星图上那片被特意标注出来的、代表着“留白”的黑暗区域，缓缓重复了嬴政的话，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
“陛下有旨：留白，亦是一种美。给后来者……留点悬念和机会。”
众将领愕然，但看着蒙恬那不容置疑的表情，也只能将满腹疑问压下，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帝国的兵锋，在最接近“终极敌人”的地方，戛然而止。
蒙恬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凝视着那片被保留下的“未知”。他依旧无法完全参透陛下的深意，但他隐约感觉到，这并非退缩，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自信的胸怀。仙秦，已经强大到不需要通过征服所有未知来证明自己，反而可以宽容地留下一片混沌，作为未来无限可能的种子。
这或许，就是陛下所说的，“美”。
而那片被保留的“虚无”深处，那未知的“结构”或“迹象”，依旧静静地存在于探测信号的边缘，如同一个永恒的谜题，一个留给未来所有文明（包括仙秦自身）的……终极悬念。蒙恬撤去了刀兵，却留下了一片充满想象力的星空。这，是仙秦的自信，也是嬴政，留给所有后来者的，一份沉默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