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曾经为了“意识上传是否还是本我”争得你死我活的哲学派别,在逻辑仲裁官的监督下,开始尝试用数学集合论和灵魂碎片观测术,共同构建一个新的、更复杂的“身份认同模型”。
他看到了李斯,那位“卷王之路的起点”,此刻正坐在他那堆满竹简与光屏的丞相府中,眉头紧锁地审阅着最新一版的《跨界知识产权临时保护条例》草案,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显然又进入了“为帝国操劳到燃烧”的状态。
他还看到了蒙恬的军团开始列装融合了符文防护与能量偏转装甲的新式铠甲;看到了治粟内史的官署里,算盘与量子计算机正在共同核算着来自三百个世界的税收与物资报表;看到了市井之间,秦人小儿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和来自毛茸茸兽人文明的幼崽交换着糖画与发光晶石……
没有整齐划一的沉默服从,没有万马齐喑的绝对一致。这里有的,是碰撞,是融合,是偶尔的混乱被迅速引导回创造的轨道,是无数不同的声音在共同的规则下,奏响一部宏大而偶尔跑调、却充满无限生机的交响乐。
嬴政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没有志得意满的狂喜,没有掌控一切的傲慢,只有一种见证万物生发、文明演进的平静与深远。他对着那无形的系统,也对着这整个由他意志开辟、却又已然超出他最初想象的帝国,淡然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扫六合,平八荒,书同文,车同轨,乃朕之志。然,若天下仅余一种声音,一种颜色,一种道路,与死何异?”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光幕上那些“鸡飞狗跳”的鲜活场景,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于“满足”的意味:
“今见万界文明,入朕彀中,非为泯灭其性,反是激扬其华。规则之下,百舸争流;法度之内,奇技淫巧竞相绽放。有争执,而后明真理;有碰撞,方生新火。此间生机勃勃,万物生长,各自精彩——”
他的嘴角,最终勾勒起一抹清晰而真实的弧度。
“——岂不快哉?”
系统沉默了下去,光幕上的数据流似乎也为之凝滞了一瞬。或许,它那基于纯粹逻辑的核心,正在疯狂运算,试图理解这种超越了数据模型、超越了气运绑定度提升的、复杂而宏大的情感。
快乐?对于一位立志于“传之万世”的帝王而言,最大的快乐,或许并非拥有多少疆土,掌控多少力量,而是亲眼见证自己所建立的秩序,并非成为凝固历史的琥珀,而是化作滋养无限可能的沃土。看着星辰在自己划定的轨道上,闪耀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光芒。
朕即规则,而规则之下,众生喧哗,各自奔向辉煌。这,才是嬴政的“终极快乐”。至于系统是否能理解,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浩瀚的星图,这喧闹的万界,这生长的文明,皆在朕掌中,亦在朕心外,自在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