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柱像探照灯似的钉在那角棉纸上,刺得林半夏睁不开眼。她嗓子发干,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砸在耳膜上。
军官的皮靴踩过枯枝,咔嚓声在静夜里格外瘆人。他蹲下身,手指捏住那角棉纸,慢慢从枕头套破口里抽出来。
“这是什么?”他声音平得像冻硬的河面。
小组长抢着表功:“报告首长!从她身上掉出来的!可疑图纸!”
军官把图纸举到灯下细看。棉纸薄得透光,上头墨线画的等高线像蛛网般密。半夏看见他虎口那道白疤在光下特别扎眼。
“首、首长,”她舌头打结,“这是我爷爷留的……针灸穴位图……”
军官抬眼瞅她,目光沉得能压死人:“针灸图标等高线?”
旁边小组长倒抽冷气,立马端枪指着她:“间谍!”
“放下枪。”军官突然喝道。他抖抖图纸,指着右下角几个小字:“看见没?‘阄苍山地形勘测’。这是七十年代老测绘资料。”
小组长愣住:“可、可她……”
“你爷爷参与过阄苍山测绘?”军官转头问半夏,眼神意味深长。
她猛地想起军官说过爷爷参加过阄苍行动,赶紧顺杆爬:“是……是的!爷爷说留个纪念……”
军官把图纸叠好塞回她手里:“收好了。老一辈的功劳,别当废纸扔。”说完转身吼小组长:“继续搜查!有点风吹草动就瞎咋呼!”
队伍重新散开时,半夏腿软得站不住。李静悄悄扶她一把,手冰凉。
后半夜再没搜到啥。回去路上张大伟凑过来嘀咕:“书呆子你命真大……刚才差点以为你要吃枪子儿了。”
王猛在后头阴恻恻接话:“首长对你可真够意思。”
第二天训练时,半夏总觉得有眼睛盯她后背。休息时她溜到器材库后头,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图纸。鹰嘴崖的标记藏在等高线缝隙里,不仔细根本看不出。
“找什么呢?”李静突然从墙角转出来。
半夏吓得图纸脱手。李静弯腰捡起,扫一眼就递回来:“我表哥是地质队的,这类图我见过。”她声音压得更低,“但你这张标了军事符号。”
半夏血都凉了。
“别慌,”李静瞟了眼训练场,“今晚轮到王猛站岗。他肯定会偷懒打盹。”
熄灯后,半夏睁眼等到哨声换岗。她揣上图纸和手电,老鼠似的溜出宿舍。营区静得吓人,只有风声呜咽。
鹰嘴崖在后山深处。她打着手电摸黑走,图纸上的等高线在脑子里打转。突然脚下一滑,碎石哗啦啦滚下坡。
“谁?!”坡下传来喝问!一束光柱猛地扫上来。
她魂飞魄散地扑进灌木丛。皮靴声越来越近,手电光乱晃。完蛋了,这回真完了。
“叫唤啥呢?”坡上突然传来刘医官骂骂咧咧的声儿,“大半夜撵兔子啊?”
底下警卫愣住:“刘医官?您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