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幕僚:“我们原先的计划,需要立刻调整!”
“请殿下示下。”幕僚躬身道。
萧景渊语速加快,思路清晰无比:“首先,立刻动用我们埋在宰相府最深的那颗‘钉子’,不惜暴露的风险,也要查清两件事:一,杨碱汇报此事后的具体赏赐与职权变动,李辅国对他信任提升到了何种程度;二,那具‘叶枫’尸身的最终去向,是被秘密处理,还是另有他用?此事关乎杨碱此举是否留有后患。”
“是!”幕僚牢记。
“其次,”萧景渊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点,“对外,我们要配合李辅国,把这出戏唱足!以本王的名义,草拟一份贺信,用词要讲究,既要恭贺宰相大人铲除心腹大患,江山永固,又要不经意间流露出本王对此事乐见其成、甚至与有荣焉的姿态(毕竟叶枫也曾‘刺杀’过本王)。语气要拿捏好,既要让李辅国觉得本王在向他示好靠拢,又不能显得过于急切谄媚,失了皇家体面。”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同时,在府内以及我们掌控的范围内,下令严禁议论此事,营造出一种对此事讳莫如深、但又隐隐透出几分快意的氛围。要让李辅国的探子觉得,本王既想借此机会向相府卖好,又碍于身份,不得不保持矜持。”
“殿下英明,此乃阳谋,正好试探李辅国的反应。”幕僚赞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萧景渊神色转为凝重,“立刻设法,通过最隐秘的渠道,联系上林秦!”
幕僚微微一怔:“林二公子?殿下是担心林家……”
“不,”萧景渊摇头,“林家兄弟,林秦机敏且与我素有往来。此刻他们必然也收到了消息,林秦那小子是个明白人,他此刻定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但未必敢确定。我要你传话给他,只需一句……”
他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桃花未谢,底牌安在?’”
幕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殿下妙计!此言既可试探林家反应,确认他们的判断,又可暗中传递安好之意,稳定盟友军心,且即便被截获,也无人能解其深意!”
“正是。”萧景渊颔首,“此外,让我们在江湖和北疆的人手,近期都收敛一些,但暗中的侦查力度要加大。李辅国接下来,必定会趁势加强对各方势力的打压和清洗,我们要避其锋芒,同时密切关注沙砾屯和齐国的动向,叶枫‘已死’,叶云和齐玥那边的压力会骤增,必要时,需给予暗中支持。”
“属下明白!”
“最后,”萧景渊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的信笺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然后将其封入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普通信封内,“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影九十七’手中。”
幕僚闻言,悚然一惊:“殿下!这……影卫内部戒备森严,尤其是新晋人员,恐难以接触!风险太大了!”
萧景渊目光沉静:“风险越大,收益越高。杨碱既然敢走这步险棋,必有接触叶枫的渠道。设法通过市井、或者物资输送等最不起眼的环节,将信送到可能与他有关联的人手中,不必确保一定能到,但一定要留下线索,让杨碱的人能注意到并取走。信的内容无关紧要,甚至可以是空白的,关键在于信封本身和送达这个‘动作’。”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要让叶枫和杨碱知道,棋局之外,尚有观棋之人。他们并非孤军奋战,但何时落子,如何落子,需有默契。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步问询,也是一步声援。”
幕僚彻底折服,深深躬身:“殿下算无遗策,属下这就去办!”
幕僚悄无声息地退下,书房内再次只剩下萧景渊一人。他重新走到窗前,望着那片在夜色中依旧暗香浮动的桃花林,喃喃自语:
“叶枫啊叶枫,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刃白大师为你争取的这步‘死棋’,竟真被你走活了。如今你已深入虎穴,身边群狼环伺,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接下来,你这柄藏在敌人心脏里的利刃,又将如何挥出呢?”
“还有杨碱……你此番豪赌,所图定然不小。是仅仅为了自保,还是……另有所谋?本王,拭目以待。”
月色下,靖王世子萧景渊的身影显得愈发挺拔而深邃。他就像一位最高明的棋手,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移动着棋子,等待着最终屠龙时刻的来临。京城这盘大棋,因为叶枫的“死”,反而变得更加波诡云谲,也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