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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营救(2 / 2)

他想了想,没有杀掉信使,而是将其捆缚结实,堵住嘴,藏在了一个极难发现的岩缝深处,确保其短时间内无法逃脱报信。

“我们回去。”叶枫拿着那块令牌,眼神锐利,“现在,我们有‘钥匙’了。”

风蚀戈壁滩深处,时间仿佛凝固在亿万年前的地质蛮荒之中。巨大的雅丹群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叶枫伏在一处岩脊之后,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缓缓扫视着下方那片被环抱的、近乎与世隔绝的小小绿洲。

连日来的追踪、观察、推理,所有的线索都像磁石指向北极一样,指向这里。

此刻,他手中摩挲着那块冰冷的秃鹫令牌,目光锁定绿洲旁那几间粗糙的石屋。守卫的分布、换岗的间隙、视线的死角,在他脑中已然形成一幅清晰的地图。

“泥泥,”他低声对身边伪装成一块风化岩的叶泥说,“你在这里等。若听到我三声短促鹰啸,便让玉狮子从东面制造动静吸引注意,然后你自己立刻原路退回我们标记好的安全点,明白吗?”

岩石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能不能帮我改成那个信使的样子?’’一声沉沉的声音:“好了。”

叶枫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将令牌挂在腰间显眼处,压低身形,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沿着早已观察好的路线,向着石屋潜行而去。他的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

接近石屋,两名守卫的身影清晰起来。他们裹着厚厚的防风袍,看似慵懒,但偶尔扫向四周的目光却带着鹰隼般的锐利。

叶枫没有犹豫,直接从阴影中走出,低着头,模仿着那信使略显疲惫的步伐和微微驼背的姿态,朝着守卫走去。

“站住!”左侧守卫立刻警觉,手按上了刀柄,声音沙哑低沉,“口令!”

叶枫脚步不停,举起了手中的令牌,声音含糊而沙哑,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总部…急令…”他故意咳嗽起来,身形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两名守卫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的“虚弱”吸引,右侧守卫甚至下意识向前半步,似乎想查看情况。

就在这一刹那!叶枫眼中寒光爆射!脸上的伪装也显出了原形。疲惫佝偻的身形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开!速度快到只剩一道残影!那枚举起的令牌脱手激射而出,边缘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精准地嵌入左侧守卫的咽喉!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欺近右侧守卫,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拔刀的手腕,右掌蕴含着磅礴气劲,狠狠拍击在其心口膻中穴!“噗!”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左侧守卫捂着喷血的喉咙嗬嗬倒地,右侧守卫眼珠凸出,鲜血从口鼻溢出,软软瘫倒。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声无息,只有风吹过岩缝的呜咽。

叶枫迅速从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最为厚重、锁具也最复杂的铁皮木门。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是霉味、腐臭味、药味、还有一丝丝血腥味和绝望气息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石屋内昏暗无比,只有一点微弱的油灯如豆般摇曳。

借着微光,叶枫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人被儿臂粗的铁链锁着四肢,铁链另一端深深嵌入石壁。他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鞭痕、烙铁印、刀疤、还有无数看不清来源的淤紫和溃烂。他头发脏污斑结,如同枯草,头颅无力地低垂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被锁链勉强支撑着。

叶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止。他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油灯的光芒微微照亮了那人的侧脸轮廓。那脸上也满是污垢和伤痕,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口子……但那眉骨的形状,那鼻梁的线条,就连腰间的特殊胎记,也几乎一模一样!……即使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依然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气息……磨损的令牌,无论哪里都证实着——眼前这位,就是自己的兄弟!

叶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碰碎了他。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蜷缩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空洞、麻木、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所有的痛苦和希望都已被熬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死寂。油灯的光微弱地映在他瞳孔里,却点不亮丝毫生气。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叶枫,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叶枫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鼻子酸涩得厉害。他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发出一个干涩嘶哑、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

“哥……?”

那声音很轻,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恐惧,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墙角的身影猛地一震!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那双死寂的、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开始凝聚。他浑浊的目光一点点、一点点地聚焦,吃力地落在叶枫的脸上。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发出“嗬…嗬…”的气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死死地盯着叶枫腰间的那半块石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困惑、以及一种深埋已久、几乎被遗忘的情感在艰难地苏醒。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用尽全身力气,从干裂的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不堪、气若游丝的音节:

“是……是……小……枫……?”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子在喉咙里刮过,带着血沫和极致的虚弱。

但叶枫听清了!

轰隆一声!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确认,在这一声破碎的呼唤中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真的是哥哥!是叶云!是他素未谋面或者记不得的哥哥,那个同胞的兄弟。即使从未有什么交集,面对这一刻,即便师傅教过控制情绪,他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原来,除了师傅,我还真的有亲人啊!”但他迅速擦干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巨大的悲痛、愤怒、心疼、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叶枫淹没!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上前,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

“哥!是我!我是小枫!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哥!!”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触碰着叶云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和硌手的骨头让他心如刀绞。

叶云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确认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的光亮,泪水混着污垢无声地滑落。他反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住叶枫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叶枫的肉里,仿佛怕他消失。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兄弟俩的胸腔里,化作无声的泪水和颤抖的紧握。

然而,就在这时——

呜——!!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警报哨声!紧接着是叶泥发出的短促惊叫!

叶枫猛地抬头,眼中的悲痛瞬间被凌厉的杀机取代!

暴露了!

他毫不犹豫,迅速用搜来的钥匙打开叶云手脚上沉重的镣铐。铁链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石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哥!撑住!”叶枫将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的叶云背到自己背上,用准备好的布条迅速捆紧,“我一定会救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