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复看向邓飞,也开口问道:“邓飞兄弟,你仔细回想,那为首的年轻汉子与那使枪的师父,可有什么显着特征?他们的口音如何?是否提及过什么名号或地名?”
邓飞努力回想,摇头道:“那年轻汉子身材魁梧,眼神凶狠;他师是个中年人,手持长枪。他们并未提及具体名号,只说是在此地‘行侠仗义’,还说要将我们擒去官府领赏……”
“官府领赏?”赵复眼中精光一闪,“如此说来,就不是道上的人。寻常山匪劫道,图的不过是财货马匹,断不会轻易提及官府,更不会说什么领赏的话。他们既敢以官府为幌子,要么是与官府暗通款曲的豪强势力,要么……便是官府暗中豢养的爪牙!”
乔道清与马灵未曾入伙时,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见闻广博。此刻听罢邓飞言语,再结合赵复方才推断,二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动。
乔道清捻须沉吟片刻,忽抬首道:“寨主,贫道细想邓飞兄弟所述遇袭方位,倒想起一股势力……”
众头领目光齐集于他。只见乔道清眉峰微蹙,缓声道:“昔年贫道云游河北时,曾闻博州境内有座独龙山,山前有一道山冈,名唤独龙冈。那冈前坐落着一处大庄……”
“莫不是祝家庄?”不待乔道清说完,赵复眸中精光一闪,脱口接道:“道长疑心是祝家庄所为?”
“正是。”乔道清颔首,“这祝家庄盘踞独龙冈,庄主祝朝奉膝下三子——祝龙、祝虎、祝彪,皆骁勇善战,庄客尽皆训练有素的精壮。更兼与左近李家庄、扈家庄结为生死同盟,三庄联防,盘根错节,连官府也奈何不得。且邓飞兄弟所言那使枪的高手,既被那汉子称作师父,必是庄上教头,江湖上人称‘铁棒’栾廷玉。此人一杆长枪神出鬼没,端的是一条高手!”
秦明先前因事态未明,一直强压火气按兵不动,此刻听得真切,那“霹雳火”的性子登时炸裂开来。他猛一拍案,震得桌上茶盏乱响,虬髯戟张,厉声吼道:
“管他甚么祝家庄、李家庄!既敢伤我梁山兄弟,便是阎罗殿也须踏为齑粉!寨主,事不宜迟,末将这便去点起兵马,杀奔那独龙冈!若真是祝家庄那伙撮鸟作恶,定要将他庄子碾为白地,救出卞祥、石秀二位兄弟!”
他这一吼,恰似火星溅入油锅,整个议事厅霎时鼎沸。众头领纷纷振臂高呼——自打破青州,钱粮丰足,又经考核重整,全军上下正憋着一股劲欲建功立业。此刻闻得兄弟遇险,仇家现形,无不血脉偾张,恨不得立时提兵出马,将那祝家庄搅个地覆天翻。
厅内杀声震瓦,群情汹涌如潮。赵复端坐虎皮交椅,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激愤的面孔,抬手虚按,声如洪钟:“救急如救火!今既寻得正主,我梁山岂容弟兄久陷囹圄!
马军脚步最快,唐斌、秦明二位兄弟听令!命你二人先率马军第一、第二千户,即刻轻装奔袭独龙冈。沿途严加搜查众兄弟行踪,不可放过路上任何的蛛丝马迹。切记——只可远据要道,封锁四方,绝不可擅行攻庄!若祝家庄欲暗中转移人手,立时截杀,待我亲率大军抵达,再行总攻!
时迁兄弟,锦衣卫尽数出动,密布独龙冈内外。庄中布防、粮草囤积、暗道机关……凡有所察,不分巨细,尽速来报!”
几人当即拱手领命,转身疾步而出。唐斌与秦明更不耽搁,离了议事厅便直奔校场。但听号角连营,旗幡摇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支马军已集结成阵。但见铁甲映寒光,征尘蔽初日,如两道玄色激流,径奔独龙冈方向席卷而去。
另一边,时迁转回锦衣卫驻地,召齐麾下百余名江湖好手。他目光如电,沉声喝道:“弟兄们,收拾器械,随俺去办事!都记真了:只探不动,如影观形;哪个打草惊蛇,军法无情!”众锦衣卫低应一声,身形晃动,恰似群狸穿林、鬼影遁地,转眼间便消散在朦胧晨雾之中,各展轻身功夫,悄无声息地扑向独龙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