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王是明白人。”赵复盖上瓮盖,“俺手里有盐,成色一等一的好。这便是俺要与你做的长久买卖。”
田虎喉头又“咕咚”一声,没再吭气。他在河北绿林称王称霸,唯独这盐路是个死穴。劫掠官府所得有限,私盐路子又窄,更难得这等上品。
“你想换甚?”田虎声音沉了下来,他不信赵复会平白送他好处。
“简单。”赵复竖起一根手指,“其一,用战马换。一匹战马,换八十斤盐。若是口外良驹,换一百斤!其二,用军械铠甲换。一副铁叶甲,换五斤盐;一口镔铁好刀,换三斤;弓箭按成色论价。若有富余粮草,便照市价折算。”
田虎“腾”地跳起来:“直娘贼!一匹马换八十斤盐?你不如去抢!”他麾下战马金贵,铁甲更是军士保命的依仗,赵复这价码,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要掏他心肝!
“俺若要抢,便不消在此与你费这口舌了。”赵复语气纹丝不动,指尖依旧轻叩桌面,“田大王,休要瞒俺。你暗通辽人,贩马牟利,江湖上早非秘闻。辽马价贱,俺是按咱大宋地界的马价与你折算,你大有赚头!”
田虎一听,顿时哑了火,肚里暗骂:定是哪个没把门的龟孙走漏了风声!这勾当竟传得尽人皆知了!
“赵寨主的手段,俺田虎服了!话既挑明,俺也实言相告,路子是有一条,可与那些辽狗打交道也非易事!那些蛮子贪起来,比汴梁城的狗官还黑!再让些利吧!”
“田大王,”赵复面色微沉,“馋这上等精盐的,可不止你一家。梁山泊路子广得很,念着多个朋友多条路,才与你做这勾当。田大王若再打马虎眼,这买卖,不做也罢!”说罢起身便要走。
田虎一见,慌忙扯住他衣袖嚷道:“做!做!这买卖,俺做了!”
其实他一见这雪盐,心窍早被油蒙了!辽国本就缺盐,若有这等上品精盐开路,日后与辽国的勾当,岂非金山银山滚滚而来?
赵复瞧着田虎眼中掩不住的喜色,心知这厮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还要卖乖。奈何梁山如今缺马缺得眼红,他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马来?大宋地界本就少马,纵是劫掠豪强、攻打州府,所得也多是驽马劣驹,不堪战阵。眼下也只能借田虎之手,从辽人那里淘换良驹了。
“还有一事。”赵复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加重,“这买卖做成之后,须严令尔等手下,再不许劫掠良善百姓!你与官府如何厮杀,俺管不着!但若再敢伤及无辜百姓,这买卖立时作罢!”
田虎一愣,只得应道:“绿林道上谁人不知水泊梁山‘替天行道’,待百姓比亲爹娘还亲?俺应下便是!有了这雪花盐的财路,谁还稀罕去抢那些穷酸破落户?”
“如此最好。”赵复目光如电,直刺田虎,“这抱犊山,俺留一哨人马驻扎,权作你我交易之所。你要保俺的人周全!每次交割完毕,须遣得力人手护送他们至京东路地界。若有半分差池——”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俺能擒你一次,便能擒你第二次!”
田虎迎着赵复的目光,那眼神里没半分玩笑,只有刺骨的寒意。他心里暗骂:这厮方才满口仁义道德,怎地对俺老田恁般狠辣!
“都依赵寨主!都依赵寨主!”
赵复瞧着田虎那副已然被盐利熏得神魂颠倒的模样,不由得暗暗摇头。与此等唯利是图的小人做买卖,反倒省心。只要他不蠢到家,就该明白这盐马互换,实是两利之举。眼下河北诸事已了,只等田虎的物资陆续运到,便可班师回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