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的藤蔓开始疯狂交织,指向更深的黑暗。
“那人后来呢?”陆平追问道,脸上是纯粹的“好奇”。
“被我拒绝后,没多纠缠就走了,再也没见过。”雷猛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趟子手慌慌张张跑进来:“总镖头!不好了!夫人…夫人和小少爷…不见了!后院的丫鬟婆子都被人迷晕了!桌上…桌上留着一张字条!”
雷猛如遭雷击,猛地站起,魁梧的身躯晃了晃,一把夺过趟子手递来的纸条。只见上面用血淋淋的颜料写着几个狰狞大字:
“欲见妻儿,今夜子时,镇西乱葬岗,‘九叶玄参’来换!逾时收尸!”
落款,是一个用同样血颜料画出的、扭曲狰狞的鬼爪印记!
“血手门!!”雷猛目眦欲裂,狂暴的凝罡境气息轰然爆发,将身前的茶几震得粉碎!他双眼赤红如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欺人太甚!!!”
“雷总镖头冷静!”熙雨立刻出声,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清泉流淌,抚平躁动,“对方抓人质,说明他们暂时不敢与您正面死拼,也说明‘九叶玄参’对他们极其重要,或者他们想引您入局!此刻冲动,正中下怀!”
陆平也一脸“焦急”地附和:“是啊总镖头!血手门阴险狡诈,乱葬岗那种地方肯定布满了陷阱!您得从长计议啊!”
雷猛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暴怒。他看向熙雨和陆平,眼神复杂:“二位…抱歉,雷某失态了。家门不幸,累及二位。此事凶险万分,二位还是速速离开听风镇吧,莫要卷入这趟浑水。”他虽焦怒攻心,但江湖道义尚存,不愿连累这对“无辜”的采药人。
陆平却挺了挺胸,脸上露出一种“淬体境”武者面对强敌时混杂着恐惧和“义气”的复杂表情:“雷总镖头哪里话!我们虽然本事低微,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您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岂能袖手旁观?虽然打不过血手门的高手,但跑跑腿、望望风、或者…帮您看看夫人少爷有没有被下什么阴招,我师姐还是有点用的!”他把熙雨推了出来。
熙雨适时地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雷总镖头,家师常言,医者仁心,见危难而不救,非药王谷门人所为。我兄妹愿尽绵薄之力。当务之急,是稳住对方,救出人质。对方既要‘九叶玄参’,那真品必然还在血手门手中。我们手中并无玄参,如何交换?此乃疑点之一。”
雷猛闻言,稍稍冷静:“姑娘的意思是?”
“其一,对方可能并不确定玄参是否还在您手中,或者他们自己内部出了问题,玄参丢失?故以此试探或逼迫。”熙雨分析道,“其二,这鬼爪印记…”她指着纸条上的落款,“与您之前提到的斗篷客,以及古籍中记载的‘鬼医’一脉的某些图腾,似有几分相似之处。我怀疑,今夜乱葬岗之会,恐非单纯血手门所为,可能有更阴邪的力量介入!”
“鬼医?!”雷猛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那斗篷客和诡异的腥气,心中寒意更甚。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今夜子时,乱葬岗,凶险异常。”陆平搓着手,一副“害怕但硬着头皮上”的样子,“雷总镖头,您得召集信得过的好手,更要防备对方调虎离山,镖局这边也得留人坐镇。至于我们…”他看向熙雨,“师姐,我们提前去乱葬岗附近‘采药’如何?熟悉下地形,万一…万一能帮上点忙呢?比如看看有没有埋伏什么的?”他把“采药”和“看埋伏”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一个淬体境真的能靠眼睛发现凝罡境高手的埋伏。
雷猛看着这对“不自量力”却异常真诚的年轻兄妹,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好!二位高义,雷猛铭记于心!今夜之事,凶险万分,二位只需在外围策应,万万不可深入!若事有不谐,立刻远遁,不必管我!”他随即开始安排人手,整个威远镖局如同绷紧的弓弦。
熙雨和陆平告辞离开。走出镖局大门,天色已近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隐隐有闷雷滚动,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潮湿与压抑。
“师姐,”陆平脸上的“憨厚”和“恐惧”瞬间消失,眼神锐利如鹰,低声道,“那鬼爪印记,结合雷猛说的斗篷客气息,还有‘透骨针’的线索…今夜乱葬岗,怕是要唱一出‘群魔乱舞’了。血手门、薛九(可能暗中窥视)、还有疑似鬼医一脉的势力…都搅进来了。我们的‘慢火’,得烧得旺一点,但也得更小心了。”
熙雨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幕,感受着风中越来越浓的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更甚于河畔的阴寒腥气,轻声道:“风雨欲来。先去准备吧,陆师弟。别忘了师父的叮嘱——藏锋、借势、固本。今夜,或许是我们看清这‘幽踪’真面目的第一战。”
两人身影汇入逐渐稀疏的人流,朝着镇西方向走去。陆平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在街边小摊买了几个火折子、一包盐巴、还有几根韧性极佳的牛筋绳,嘴里还嘀咕着“夜里采药防身用”,将一个淬体境武者的谨慎和“穷酸”演绎得淋漓尽致。只有熙雨知道,他眼中闪烁的,是“老六”发现绝佳狩猎场时的兴奋与冰冷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