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像孩童时第一次吃到糖那样的满足。
屋外风雪交加,扯絮撕棉般笼罩着宫苑。那株老梨树虬枝盘曲,积了层薄雪,恍若冰雕玉砌,在狂风中发出枯哑的呻吟。
顾梨玉就静静立在树下,墨色大氅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素白缎面在翻飞间忽隐忽现,宛如雪夜中一只挣扎的蝶。
她并未束发,青丝如瀑散在风中,几缕黏附在失了血色的颊边。雪花沾满长睫,她却浑不在意,只微微仰首望着灰蒙的天际,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得盛不下任何光亮。
解药她还是带来了,但他们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男人披着墨色暗纹大氅立于檐下,玉冠束发,眉眼清峻如裁,下颌线条利落分明。
白雪模糊了视线,顾梨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同样的,对方也看不见她一样。
她看着他,他看着天空,好像在无声地对峙着,僵持着。
冰晶凝结在她眼尾那颗小痣上,像一滴永远落不下的泪。
寒风穿透单薄衣衫,勾勒出伶仏骨线,她却似失了知觉,整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瓷偶,美丽,易碎,正一点点被这场风雪吞没。
最后,她还是走了上前,将一瓶素白玉瓶递了过去。
“幻颜花的解药炼制需要很长时间,抱歉,我来晚了。”
符凛没看她,只是冷冷出声道:“不管你的事,即使没有中毒,以她的身体情况,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可毕竟是因为我,才加速了她的死亡……”
“她害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
闻言,顾梨玉黛眉微皱,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伤人。
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婳姮的确害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她的好朋友萧明月。
可顾梨玉知道,这期间是有隐情的,萧明月早已告诉了她所有。
她一开始也不信,可是看着判若两人的婳姮,再加上她是符凛相依为命的妹妹,她便不得不信了。
“解药已经用不着了,你回去吧。”他道,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伤,他看着顾梨玉,心脏处便忍不住传来刺痛。
炼制解药需要不少时间,从京城到云城至少也要两到三日,这大雪纷飞的,也是难为她大老远跑来送解药了。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要娶自己的……,而她,也要嫁给别人了,从此狭路不相逢,江湖深远各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