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地穴外忽然传来一阵腥风。段松脸色骤变:“不好!是九幽蝎王的追兵!”他抄起案头的青铜灯台砸向门口,却被一道黑影闪过,灯台“啪”地摔碎在地。
月光透过地穴的透气孔照进来,映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左脸爬满青紫色的蛊纹,右手握着柄淬毒的钢叉。“交出《万蛊谱》,饶你们不死!”声音嘶哑如夜枭,正是九幽蝎王。
龙志炼按住守暖剑,剑鞘与剑刃相碰,发出清越的金铁之声。他望着蝎王面具下的空洞,忽然想起母亲信中说的话:“当年追杀我们的,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他的左脸,爬满了自己养的蛊虫。”
“你师父毒蝎老怪,可曾告诉你他是为何而活?”龙志炼开口,声音平静如深潭,“他为夺《治蛊经》,屠尽我云栖镇苏记伞坊;为夺《万蛊谱》,追杀我娘三十年。可他可曾想过,这些典籍里写的,从来不是什么杀人秘术,而是救人的法子?”
蝎王钢叉一振:“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便扑了过来。龙志炼侧身避开,守暖剑出鞘,剑光如雪,直取蝎王手腕。这一招“踏雪寻梅”,是母亲生前所授,剑势看似柔和,却暗含绵里藏针的巧劲。
蝎王吃痛缩手,钢叉落地。他却狂笑起来:“好个陈清欢的儿子!你娘当年用这招杀了我三个徒弟,今日便让你尝尝被蛊虫啃噬魂魄的滋味!”说着便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龙志炼脸上。
腥甜的血味弥漫开来,龙志炼只觉头皮发麻,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他想起苏阿月给的梅花糕,想起阿娘塞给他的半块米糕,想起云栖镇苏伯的伞骨工艺——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此刻化作一股热流,在他心口翻涌。
“阿秀说过,蝴蝶停在指尖时,要轻轻吹口气。”龙志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惧色。他将守暖剑插入石地,双手结印,口中念动《治心策·续》里的口诀:“心有明月,方见蛊母;善意如灯,照破迷津。”
一道白光从他掌心升起,如月光倾泻,照在蝎王身上。那些游走的虫子忽然僵住,继而纷纷从他皮肤脱落,掉在地上化作灰烬。蝎王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面具下的左脸竟开始溃烂:“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这不是妖法,是人心。”龙志炼拾起守暖剑,剑锋指向蝎王,“我娘说过,真正的蛊,不是虫,是人心中的贪嗔痴。你师父为求长生,养蛊噬人;你为报师仇,追杀无辜。可你看看,”他指向地穴外的月光,“苍山的雪不会因你而化,洱海的水不会因你而枯,这世间的善意,更不会因你而熄灭。”
蝎王捂着溃烂的脸,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好!好个陈清欢的儿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得住这善意到几时!”说罢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地穴深处。
段松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好险!这九幽蝎王的蛊术阴毒,若不是你用《治心策》化解……”
“这是我娘教我的。”龙志炼望着掌心的白光,轻声道,“她说过,善意不是软弱,是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地穴外传来马蹄声,是玄阴子和阿秀追了上来。阿秀举着个糖人跑在最前面,看见龙志炼便扑过来:“龙哥哥!我怕黑,所以跟着来了!”她仰头望着龙志炼,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铃上,叮当作响,“龙哥哥,刚才那个坏人呢?”
“他走了。”龙志炼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哥哥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害怕。”
梅清欢捡起地上的《万蛊谱》,与龙志炼手中的《治心策·续》并排放在一起。月光透过透气孔照在两卷书上,绢帛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一个写“治心”,一个写“解蛊”,竟在月光下连成了一句话:“心有明月,照破万蛊。”
段松望着这一幕,抚掌大笑:“陈姑娘泉下有知,该欣慰了。这《治心策》与《万蛊谱》,原就该放在一起。”
龙志炼收起两卷书,系在剑鞘上。他抬头望向夜空,苍山的雪顶在月光下泛着银边,洱海的风掀起他的衣摆,带来远处三塔的钟声。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的选择——她不是在逃避,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将善意传递下去的人,等待一段能化解仇恨的故事。
“明日一早,我们去五华楼。”龙志炼对众人道,“该让世人看看,这《治心策》与《万蛊谱》,到底写了些什么。”
苏阿月蹦跳着跟上:“阿姊,我要学写诗!等咱们把这两卷书写完,要在上面题首诗,就写‘洱海月照万蛊渊,善意如灯照人间’!”
梅清欢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倒比我还心急。”
夜风里飘来乳扇的香气,阿秀拽着龙志炼的衣袖:“龙哥哥,等咱们写完书,要去吃烤乳扇好不好?”
“好。”龙志炼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应得格外干脆。
月光渐高,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的脚印印在青石板上,与云栖镇的茉莉花、柳叶镇的桂花酒、大理的乳扇香,一起融进了这温柔的岁月里。而远方,五华楼的飞檐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一段关于守护与传承的新篇章,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