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婆?”苏愚惊道。
那妇人抬头,脸上布满皱纹,却有双异常清亮的眼睛:“苏先生,可算等到你了。”她擦了擦手,“这几位是?”
“这是寒渊观的龙志炼,这是梅家的小姐,这是……”苏愚一一介绍,“这位是萧寒萧大侠?”
妇人放下柴刀,笑道:“萧寒是我丈夫。他去后山采药了,一会儿便回。”她指了指供桌后的草堆,“孩子们累了吧?先去歇着,粥好了叫你们。”
梅映雪抱着阿月走向草堆,阿月却突然挣脱,跑到老茶婆身边:“奶奶,你身上有茉莉花味。”
老茶婆愣了愣,随即笑了:“小丫头记性好。”她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上面绣着朵茉莉花,“这是我闺女当年绣的,她嫁去江南前给我的。”她替阿月擦了擦脸,“你娘亲呢?也是这般温柔的模样?”
“嗯!”阿月点头,“阿娘会唱很好听的歌,还会给我编辫子。”
龙志炼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师父莫渊临终前的话:“志炼,江湖路远,别忘了那些让你心暖的人。”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又看了看供桌上的香炉——炉中的香是新的,看来老茶婆夫妇在此等候多时。
“苏前辈,”他轻声道,“您说的‘梅沧海结义兄弟’,可是这位萧大侠?”
苏愚点头:“没错。萧寒当年与梅沧海并称‘塞北双杰’,后来梅沧海娶了我师妹,两人便断了联系。”他叹了口气,“三十年前寒渊观被屠,梅沧海夫妇为救我师妹,双双中了毒,没撑过半年……没想到萧寒还活着。”
正说着,庙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扛着药篓走进来,鬓角微白,眉目间却带着股英气。他看见苏愚,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苏老弟!可算把你盼来了!”
苏愚起身相迎:“萧兄,别来无恙?”
萧寒拍了拍苏愚肩膀,又看向龙志炼:“这位便是寒渊观的龙小友?果然一表人才。”他目光扫过龙志炼腰间的守暖剑,“这剑……莫非是莫渊老道的‘寒渊剑’?”
龙志炼抱拳:“正是家师遗物。”
萧寒点了点头,转向老茶婆:“阿月,粥好了没?”
老茶婆端起粥碗:“早好了,你俩快去吃。”
萧寒这才注意到阿月:“这是……”
“阿月是梅沧海的曾孙女,”苏愚解释道,“身上有通幽眼,能引动星髓匣。”
萧寒蹲下身,与阿月平视:“小丫头,可愿让伯伯看看你的眼睛?”
阿月歪着脑袋看了看梅映雪,见她点头,便凑过去。萧寒握住她的手,指尖泛起淡淡青光,阿月的蓝光也随之亮起,两道光交织在一起,映得满室生辉。
“果然是‘通幽眼’,”萧寒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我那早夭的女儿……倒有几分相似。”
梅映雪心头一紧:“萧大侠……”
“无妨。”萧寒笑了笑,“当年我女儿也得了这种病,找遍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后来梅沧海说,这是‘天选的命’,用来守护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他看向龙志炼,“龙小友,星髓匣里的破阵诀,只能暂时压制血河大阵。要彻底断了祸根,需去漠北的‘血河源头’,那里有座‘锁龙井’,藏着金人当年留下的邪术秘典。”
“血河源头?”龙志炼皱眉,“那地方……”
“凶险得很。”萧寒点头,“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井里的水是红的,据说喝了便会疯癫。但我查过,当年莫渊老道与梅沧海曾去过一次,带回半块虎符。”他从怀里摸出块青铜虎符,与龙志炼手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这便是另一半。”
龙志炼将两块虎符合二为一,只觉掌心发烫。虎符上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
“血无涯要集齐十二枚虎符开启血河大阵,”萧寒严肃道,“而真正的‘血河源头’,藏着的不是秘典,是当年金人用来祭炼邪术的‘万人骨幡’。那东西若出世,方圆千里的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
梅昭远握紧铁胆:“那咱们得尽快去漠北!”
“不急。”萧寒摇头,“龙小友,你怀中的星髓匣,需用‘寒潭冰泉’浸泡七日,方能完全激活。我听苏老弟说,寒渊观后山有口寒潭,你不如先回寒渊观一趟,将星髓匣养好,再去漠北。”
龙志炼一怔:“回寒渊观?”
“正是。”萧寒看向他腰间的守暖剑,“寒渊观虽毁,但后山的寒潭还在。当年莫渊老道用毕生心血护着那潭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养这星髓匣。”他拍了拍龙志炼肩膀,“去吧,那里有你师父的遗物,也有你要找的答案。”
夜渐深,庙里的油灯忽明忽暗。龙志炼站在庙门口,望着天上的残月,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志炼,寒渊观没了,但寒渊的精神还在。你要带着这把剑,走下去。”
梅映雪走过来,递给他碗热粥:“阿炼哥,萧大侠说得对,先回寒渊观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当年师父没来得及说的话。”
阿月抱着茉莉花帕子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块桂花糖:“阿炼哥哥,吃糖!甜的,就不苦啦。”
龙志炼接过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他望着阿月亮晶晶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好,咱们先回寒渊观。”
山风卷着桑干河的水汽扑来,吹得庙前的旗幡猎猎作响。龙志炼摸了摸怀中的星髓匣,又看了看手中的虎符,忽然觉得,这条江湖路,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师父、同伴、故人,甚至是这寒夜里的灯火,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而他,终将握紧手中的剑,护着该护的人,走到那光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