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取下银簪,见簪尾果然刻着极小的二字。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冬夜她在药庐后园挖的那只檀木匣,匣底压着块染血的碎布——此刻想来,定是母亲当年留下的!
去戍堡密室!墨渊子指着偏房的青砖,镇北军的戍堡都有密道,你娘当年藏东西,定是在这里。三人合力推开青砖,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里霉味刺鼻,墙壁上每隔三步嵌着盏油灯,灯油竟是用鲸脑熬的,虽过了百年仍未熄灭。
暗道尽头是间石屋,墙上挂着幅褪色的画像:穿月白衫子的女子站在梅树下,怀中抱着个婴孩,身后站着个穿玄色铠甲的将军。女子面容与苏清雪有七分相似,将军腰间悬着的,正是那面龙旗!
这是我外婆和...我外公?龙志炼喃喃道。
苏清雪抚摸画像上的女子,指尖触到她发间的冰心梅簪——与自己发间的那支,竟是用同一块寒铁打的!画像下方有块石桌,桌上摆着个檀木匣,匣盖刻着寒梅印三字。
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块染血的战旗残片,正是方才黑纱人撕下的龙旗一角。旗面绣着二字,背面用金线绣着行小字:寒梅仙子苏清婉,镇北将军周正卿,同守玄冰渊,共御玄冥教。
周正卿...是周将军的先祖?龙志炼惊道。
墨渊子点头:当年先皇北征,镇北将军周正卿与苏清婉联手布下寒梅阵,将玄冥教主困在玄冰渊。后来周将军战死,苏清婉为护寒玉髓,这才假死脱身。他指着战旗残片,这旗上有镇北军的精血,能破玄冥教的尸毒阵。
苏清雪突然握住龙志炼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阿炼哥,我娘在画像背后留了话——若见此旗,速去玄冰渊,地宫第三层石匣内有《星陨医经》全本,更有解腐骨散的春霖露可...可三月十五就要血祭了,我们来得及吗?
龙志炼望着画像上母亲温柔的眼,又看了看怀中的《星陨医经》。窗外的雪还在下,可他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就像那年药庐后园,他给苏清雪送药,见她蹲在梅树下给受伤的雀儿包扎,梅枝上的雪落下来,沾在她发间的冰心梅上,像缀了层碎钻。
来得及。他将战旗残片收进怀里,星陨剑在鞘中轻鸣,就像母亲说的,寒梅破雪,需借春霖。我们便是那春霖。
墨渊子突然咳嗽起来,手按在左肩的伤口上。龙志炼这才发现,他的道袍已被鲜血浸透,染红了半片雪地。他慌忙扶住墨渊子:前辈,您的伤...
无妨。墨渊子扯出个笑,老道我活了一百二十年,这点伤算什么?只是...只是当年你娘托我照顾你,今日总算能交差了。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牌,太玄令,能调终南山的弟子。你拿着,若遇到难处...
前辈!龙志炼打断他,您说过要教我七星步的第九式,说要等我拿到医经再教...他声音发颤,想起这三年在药庐里,墨渊子总是边喝酒边教他认草药,说医道如剑道,需得心细如发;想起每次他练剑摔疼了,墨渊子就用酒葫芦里的酒给他揉,说疼是因为在长力气。
苏清雪从药囊里取出九转还魂丹,塞进墨渊子嘴里:前辈,您先吃药,我们背您去找客栈。她转头对龙志炼说,阿炼哥,我去捡些干柴,生堆火暖暖身子。
龙志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暗道口,又低头看着怀中的《星陨医经》。窗外的雪光透进来,照在寒梅破雪,方见春痕八个字上,泛着淡淡的金。他突然想起周将军说的话:将军,寒玉髓不能见天日。可此刻他觉得,寒玉髓若能用来救天下百姓,见天日又何妨?
墨渊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脉门上:阿炼,你体内有股奇异的内力,像是...星陨砂与寒梅气的融合。他浑浊的眼突然亮了,你娘当年说寒梅破雪见春痕春痕,怕就是要从你体内生出来。
龙志炼似懂非懂,却握紧了星陨剑。剑鸣声里,他仿佛听见母亲的声音:阿炼,记住,医道是救命的道,不是杀人的刀。
暗道外,雪停了。一弯新月爬上雪山,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龙志炼背着墨渊子,苏清雪提着药囊走在前面,星陨剑的寒光与药囊的清香交织,在雪地上画出条蜿蜒的路——那是通往玄冰渊的路,是通往春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