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的雪越下越急,松针上的积雪簌簌坠落,打在龙志炼的道袍上,发出细碎的轻响。他足尖点过冰面,破妄剑挽出半轮银月,将当先一名嵩山弟子的钢刀荡开三尺。那弟子踉跄后退,靴底在冰面上划出半丈长的白痕。
“龙少侠,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那弟子捂着臂上的血痕,声音发颤,“左盟主说了,只要取回天璇、天玑二玉,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龙志炼冷笑一声,剑势陡然变急,破妄剑的星芒如暴雨般倾泻,“当年我父亲护玉被围杀时,左冷禅可曾说过‘既往不咎’?你且看这雪地上的血痕,哪一道不是嵩山派的‘镇岳令’染的?”
话音未落,左侧松林中窜出三条人影。为首者手持判官笔,笔锋凝着寒霜,正是嵩山派“笔砚双绝”之一的“寒笔”钟敬之。他身后跟着两个劲壮汉子,一人使链子枪,一人握九环刀,枪尖刀刃上皆淬着幽蓝的毒。
“龙公子小心!”空明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老道士发髻散乱,手中拂尘只剩半截,显然方才激战受了伤。他抛来个布包,“接着!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避毒丹’,快给阿朱服下——”
龙志炼接住布包的瞬间,钟敬之的判官笔已点向他膻中穴。那笔锋看似缓慢,实则暗含“寒梅十三式”的精髓,正是苏清雪方才用过的路数。龙志炼心念电转,破妄剑斜削笔杆,“当”的一声,判官笔竟被震得脱手飞出,插入雪地三寸。
“好剑法!”钟敬之瞳孔骤缩,“当年龙渊公子的‘星陨九式’,可是这般刚柔并济?”
龙志炼心头一震。父亲的名讳已多年无人敢提,这老者却直呼其名,显然对龙家往事知之甚详。他乘势欺身而上,左手扣住钟敬之手腕,右手成掌,拍向他胸口大穴。钟敬之却不硬接,身形一侧,竟主动撞向身后的链子枪。
“噗!”链子枪刺入他左肩,他却借势一带,那持枪汉子被拽得踉跄,与九环刀手撞作一团。龙志炼趁机踢飞九环刀,反手将钟敬之按在雪地上。判官笔就在他脚边,笔杆上刻着“嵩山”二字,墨迹未干。
“说!”龙志炼剑尖抵住钟敬之咽喉,“左冷禅为何一定要天玑玉?”
钟敬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你以为他真的想要玉?他要的是‘星陨劫’!当年龙渊公子用天玑玉镇住了劫数,如今玉分七处,劫数便要重现江湖——左盟主练了三十年‘寒玉诀’,就是要借玉引动天地煞气,成就‘嵩山一统’的霸业!”
龙志炼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想起母亲医经里的话:“星陨玉乃天地灵物,聚则镇邪,散则引劫。”原来左冷禅早已知晓此秘,却偏要逆天而行!
“放屁!”龙志炼怒喝一声,剑尖又往下压了半寸,“我父亲用性命护玉,岂容你如此污蔑!”
钟敬之突然剧烈咳嗽,口中溢出黑血。他望着龙志炼,眼中竟有几分解脱:“龙公子,你可知苏清雪为何总说‘寒梅破雪见真心’?她的寒玉髓……快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龙志炼转头望去,只见苏清雪立在百步外的雪坡上,寒梅剑斜指下方,剑身上凝着层薄冰。她今日换了身月白劲装,发间的玉簪不见了,只插着根冻得发红的梅枝,倒比往日多了几分英气。
“钟师叔,你违背师命,私通外敌。”苏清雪的声音冷得像冰棱,“左盟主说过,嵩山弟子,宁死不降。”
钟敬之惨然一笑,突然反手扣住龙志炼手腕,将他往雪坡方向一推:“快走!那女娃的寒毒要发作了,她若失控……”话未说完,他喷出一大口黑血,身子软软倒在雪地里,双目圆睁,竟是断了气。
龙志炼踉跄两步,稳住身形。他望着苏清雪的方向,只见她握剑的手在发抖,梅枝上的红梅被寒风吹落,飘在她肩头,像一滴凝固的血。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崖底密洞,母亲医经里夹着张药方,上面写着:“寒玉髓,取千年寒玉浸于极北冰泉,可助修士练‘冰魄神功’,然每用一次,折寿十年……”
“苏姑娘。”龙志炼收了剑,走上前去,“你体内的寒毒,是不是已经开始反噬了?”
苏清雪浑身一震,寒梅剑“当啷”落地。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指节已泛出青紫色,连说话都带着颤音:“龙公子……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