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方面,可派御史去各省严查隐田,弘治朝就查出过三万亩,要是能全部清出来,每年能增收百万石。”
李东阳捻着胡须,细细说道。
“还能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免三年赋税,荒地变熟田,赋税自然多了。”
“节流方面,可再裁撤一批冗余吏员,减少宫廷用度,去年裁了三百人,就省了十万两,要是再裁五百,又能省十五万两。”
朱厚照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朱厚照轻轻摇了摇头:“首辅的法子,都是太祖、太宗朝就用过的老办法了。”
“查隐田?勋贵士绅互相勾结,御史去了也查不出实情,反而会被反咬一口。”
“开垦荒地?京郊的荒地都被勋贵占了,百姓哪有地可开?”
“裁冗员?那些吏员都是官宦子弟,裁了他们,朝堂又要闹翻天。”
李东阳的脸色微微泛红。
他低声道:“陛下说得是,这些法子确实有局限,可……可祖制如此,臣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他心中无奈,自己当了二十年官,处理财政向来是按部就班,从未想过跳出“农本”的圈子。
朱厚照靠回龙椅。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宫墙。
他心中暗想,穿越前他就知道,大明的财政死穴不在农业,而在商业——江南的丝绸、景德镇的瓷器、广东的外贸,每年能赚几千万两,可朝廷收的商税不足百分之一,都被官绅、太监垄断了。
“要是能放开商禁、重收商税,财政困境立马就能缓解。”
他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看着李东阳,语气缓和了些:“首辅也不用急,朕知道你尽力了。”
“毕竟这些年,朝堂都盯着农税,没人敢动商税的念头。”
李东阳抬起头。
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又带着几分请教:“陛下这话的意思是……莫非陛下有更好的办法?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的鸟鸣声传来。
朱厚照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划过,心里盘算着——商税改革比银差、折色难百倍,不仅要对抗官绅的阻力,还要改变“重农抑商”的老观念,得先探探李东阳的口风,再联合韩文、欧阳铎这些实干派慢慢推进。
他看着李东阳期待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牵扯太大,得从长计议。”
“等欧阳铎在江西打开局面,韩文的赋税改革落地,朕再跟你细说。”
李东阳连忙躬身:“臣遵旨!臣等陛下的好消息!”
他心里充满了好奇——陛下到底有什么办法,竟比“开源节流”还管用?
朱厚照摆了摆手:“首辅先回去吧,让韩文盯着欧阳铎的启程事宜,再拟一份‘商税现状’的奏折给朕,把各省的商埠、商户、现有税额都列清楚。”
“臣遵旨!臣告退!”
李东阳躬身退出暖阁,脚步比来时沉重了些——陛下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却又总能切中要害,或许这大明的财政,真能在陛下手中迎来转机。
暖阁里只剩下朱厚照一人。
他拿起案上的空白奏折。
他提笔写下“商税改革”四字。
很快,他又划掉,改成“民生为本,农商并重”。
阳光照在字迹上,墨色渐渐干透。
朱厚照知道,这一步棋走好了,大明就能摆脱财政困局;走不好,就会引来官绅的疯狂反扑。
张永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
他见陛下盯着“农商并重”四字出神,小声道:“陛下,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些新摘的桑椹,说是桑妃种的,可甜了。”
朱厚照抬起头。
他接过茶杯,嘴角露出笑意:“桑妃倒是能干,回头让她教其他妃子种桑,后宫都种上桑苗,也给百姓做个样子。”
他喝了口茶,目光重新落在奏折上——农桑要兴,商业也要活,这大明的江山,才能真正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