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轻纱帷帐，洒在沈清辞沉静的睡颜上。她缓缓睁眼，昨夜间采月禀报的消息仍在脑海中回旋——柳姨娘身边的金嬷嬷每隔三日便要秘密前往城南宅院。
“小姐醒了？”采月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幔，将一盏温热的参茶递到她手中，“方才周掌柜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有几处铺子的账目需要您过目。”
沈清辞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前世她从未在意过这些庶务，直到家族倾覆才明白，再显赫的门第也经不起内里蛀空。这一世，她要握住的不仅是后宅权柄，更要为家族寻一条稳固的财路。
“请周掌柜到偏厅等候。”她轻抿一口参茶，起身更衣。
偏厅内，周掌柜恭敬地垂手而立。见沈清辞进来，连忙躬身行礼：“大小姐安好。”
“周掌柜不必多礼。”沈清辞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他手中那叠账册，“可是铺子里出了什么岔子？”
“回大小姐，是城南那间绸缎庄。”周掌柜将账册呈上，“近三个月来，盈利足足少了三成。老奴仔细查过，并非铺子经营不善，而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是柳姨娘娘家兄弟新开的绸缎铺子，以低价抢走了不少客源。”
沈清辞翻开账册，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日渐减少的数字。前世这一幕也曾发生，只是当时的她浑然不觉，任由母亲陪嫁的产业一点点被蚕食。
“他们铺子的绸缎，价格比我们低多少？”
“足足低了两成。”周掌柜面露忧色，“可据老奴所知，他们的进货价与我们相差无几。这般低价售卖，只怕...”
“只怕是在亏本经营，就为了挤垮我们的铺子。”沈清辞接上他的话，唇角泛起一丝冷意。
好个柳姨娘，手段倒是狠辣。为了吞并母亲的产业，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周掌柜，你去查查他们铺子的货源。”她沉吟片刻，“若是寻常渠道，断不可能以这个价格进货。”
周掌柜眼神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
“去吧，小心些，莫要让人察觉。”沈清辞合上账册，眸光深邃，“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究竟是谁在支撑。”
送走周掌柜，沈清辞并未立即回房，而是转道去了府中的藏书阁。
这座三层小楼藏着镇国公府历代收集的典籍，其中不乏经商之道的孤本。前世她从未踏足此处，如今却要从中寻一条生路。
“小姐要找什么书？”看守藏书阁的老仆恭敬问道。
“有关丝绸经营和商道的典籍。”沈清辞环视着满架藏书，“越详尽越好。”
老仆引着她登上二楼，指着一排书架道：“这些大多是与商事相关的典籍，有些还是老太爷当年亲自收集的。”
沈清辞谢过老仆，独自在书架前驻足。指尖拂过那些泛黄的书脊，《丝绸源流考》《江南织造录》《商路纪略》...一本本典籍仿佛在向她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她取下一本《丝绸源流考》，正要翻开，却从书页间滑落一张泛黄的纸笺。
拾起一看，竟是一张绘制精细的商路图。图上标注着从江南到西域的条条商道，连各处关隘、驿站的名称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沈清辞眸光微凝。
这张图她前世曾见过一次，是在夜君离的书房中。当时他轻描淡写地说过，掌握了商路就掌握了半个天下的财富。
难道这书阁中，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她仔细翻看手中的典籍，果然在书页间又找到了几张类似的笔记。有的记载着各地丝绸的市价波动，有的分析着不同绸缎的优劣，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祖父的手笔。
“原来祖父早已...”她轻声自语，心中豁然开朗。
镇国公府看似以军功起家，实则暗中也经营着不少产业。只是这些年来父亲专注朝堂，渐渐疏忽了这些庶务，才让柳姨娘之流有了可乘之机。
将这几张笔记小心收好，她又选了几本与丝绸经营相关的典籍，这才离开藏书阁。
回到清荷院时，已是午后。沈清辞命人在院中的石桌上铺开纸墨，将方才所得的笔记一一誊抄整理。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采月在一旁研磨，好奇地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清辞笔下不停，“既然要和他们斗，总要明白其中的门道。”
她指着其中一张笔记道：“你看，祖父当年就说过，江南的云锦之所以名贵，不仅因为织工精巧，更因为所用的丝线都是特制的。若是能掌握这门技艺...”
采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这织染的手艺，不都是各家绣坊的秘传吗？”
“正是。”沈清辞唇角微勾，“所以我们要找的，不是寻常的绸缎庄，而是能掌握核心技艺的工匠。”
她想起前世曾听说过的一位老织工，姓苏，据说祖上曾是江南织造府的匠人。后来因故离开，在京城开了间小绣坊，专接些达官贵人的私活。
若是能请到此人...
“采月，你去打听个人。”沈清辞放下笔，“城南有家苏氏绣坊，掌柜的是位姓苏的老匠人。问问他的近况，若是可能，请他过府一叙。”
采月虽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对绣坊感兴趣，还是恭敬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独自坐在院中，沈清辞继续研究那些笔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周身洒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她目光凝在一行小字上：“西域商路重开，胡商携珍奇而至，尤爱江南丝绸...”
西域商路？
前世这个时候，确实有一支胡商队伍来到京城，带来了西域的特产，也带走了大量丝绸。据说那批丝绸后来在西域卖出了天价，让经手的商贾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
“姐姐好雅兴。”
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沈清辞抬头，只见沈若薇带着丫鬟款款走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
“妹妹怎么来了？”沈清辞不动声色地收起桌上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