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周太傅在考校沈清辞的才学。这位老大人是出了名的学问精深,若能得他青眼,在京城贵女中的地位将大不相同。
沈清辞从容起身,向周太傅行了一礼:太傅垂询,晚辈不敢不答。依晚辈浅见,《道德经》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说的不仅是音律,更是处世之道。
她顿了顿,见周太傅面露期待,继续道:最美的音乐不需要过多的修饰,最高明的谋略不显露痕迹。就如同今日及笄礼,最重要的不是繁文缛节,而是明心见性,知所进退。
这番话一出,满座皆惊。谁都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有这般见识。
周太傅眼中闪过激赏:好一个明心见性,知所进退!镇国公,令嫒真是蕙质兰心啊!
沈毅连忙谦逊了几句,脸上却难掩骄傲。
沈清辞微微垂眸。她之所以敢这般应答,是因为前世周太傅曾在一次诗会上提出同样的问题,当时无人能答,后来太傅叹息良久。这一世,她不过是提前说出了对方想听的答案罢了。
宴席继续进行,不时有人前来向沈清辞敬酒道贺。她应对得体,既不显得高傲,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姐姐今日真是出尽风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清辞转身,看见沈若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显然重新梳妆过,换了件淡粉色的衣裙,脸上的红疹也用脂粉仔细遮盖了,只是眼神中的嫉恨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二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沈清辞关切地问,方才看你脸色不太好,若是还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沈若薇咬牙道:不劳姐姐费心。只是妹妹好奇,姐姐何时对《乐经》也有研究了?莫不是......提前知道了太傅会考校?
这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周围几个贵女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沈清辞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盏中茶叶徐徐沉浮:二妹妹说笑了,太傅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测的?倒是妹妹......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若薇腕间的玉镯:这镯子看着眼熟,莫不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那个?
沈若薇脸色骤变,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住镯子:姐姐看错了,这只是个普通的玉镯。
是吗?沈清辞轻笑,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母亲去世时,我还小。
她语气平静,却让沈若薇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那双眼睛太过通透,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来,在沈毅耳边低语了几句。沈毅神色微变,起身道:诸位,摄政王府送来贺礼,恭贺小女及笄。
众人皆是一怔。夜君离方才已经亲自来过,现在又派人送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四个侍卫抬着两个红木箱走入,打开一看,满座哗然。
一箱是珍贵的古籍孤本,另一箱则是上等的文房四宝。最引人注目的是箱中那一方九龙端砚,乃是前朝贡品,价值连城。
王爷说,宝剑赠英雄,好书赠才女。侍卫首领恭敬道,望沈大小姐不负才名。
沈清辞心中微震。夜君离这份礼,送得太过贵重,也太过意味深长。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她平静行礼:清辞谢王爷厚赐。
侍卫退下后,宴席间的气氛明显变了。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宾客,此刻看向沈清辞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慎重。
及笄宴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送走宾客后,沈清辞独自站在水榭边,望着满池荷花出神。
小姐,今日之后,京城再无人敢小瞧您了。采月轻声道。
沈清辞摇头:树大招风。今日我们看似赢了,实则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她伸手轻抚发间的白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夜君离的特别关注,沈若薇的嫉恨,靖王的猜疑......这一切都预示着,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
远处,沈若薇扶着柳姨娘缓缓走过,母女二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沉。
沈清辞微微勾起唇角。
也好,这一世,她就陪她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