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主院,柳氏已经等在厅中。见到女儿,她眼中露出欣慰之色:辞儿今日真是好看。
沈清辞看着母亲尚显年轻的面容,鼻尖微微发酸。前世母亲在流放途中染病身亡,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女儿给母亲请安。她恭敬地行礼,声音有些哽咽。
柳氏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紧张今日的及笄礼?
不是。沈清辞摇摇头,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只是觉得,能做母亲的女儿,是女儿最大的福分。
柳氏被她这话说得一愣,随即笑道:这孩子,今日怎么这般感性。
一旁的沈若薇见状,连忙插话:母亲,您看姐姐这身打扮可还妥当?女儿觉得,若是能再多戴几件首饰,就更显贵气了。
这话听着是为沈清辞着想,实则是在暗示她打扮得太素净,上不得台面。
柳氏微微蹙眉,正要说话,却被沈清辞抢先开口:妹妹有所不知,及笄礼重在端庄得体,过分堆砌首饰反倒显得轻浮。况且......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若薇一眼:今日毕竟不是妹妹的及笄礼,我若是打扮得太隆重,岂不是抢了妹妹将来的风头?
沈若薇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强颜欢笑。
柳氏赞赏地看着女儿:辞儿说得有理。这般打扮恰到好处,既不失身份,又不显张扬。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老爷下朝回来了。
沈清辞转头看向门口,心跳不由得加快。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父亲了。最后一次相见,是在刑场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镇国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当沈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沈清辞几乎要落下泪来。此时的父亲正值壮年,眉宇间还带着武将特有的英气,步伐稳健有力。
辞儿今日及笄,为父特意向皇上告了假。沈毅笑着打量女儿,一晃眼,我的小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沈清辞强忍着扑进父亲怀中的冲动,规规矩矩地行礼:女儿拜见父亲。
沈毅扶起她,眼中满是慈爱:起来吧。及笄之后就是大人了,日后要更加稳重才是。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沈毅又看向沈若薇,语气淡了些:薇儿也来了。
沈若薇连忙行礼,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沈清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前世她竟从未察觉,沈若薇对父亲的偏心早有怨怼。
一家人在厅中用过早膳,沈毅忽然道:辞儿,为父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父亲请讲。
今日靖王殿下也会来观礼。沈毅沉吟道,你与靖王的婚约是自幼定下的,如今你已及笄,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沈清辞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父亲,她抬起眼,目光坚定,女儿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女儿想请父亲解除与靖王的婚约。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柳氏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沈若薇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毅皱起眉头:胡闹!婚约岂是儿戏?
女儿并非儿戏。沈清辞放下筷子,神情认真,女儿近来时常思考,靖王府与镇国公府皆是朝中重臣,若再联姻,恐怕会引来圣上猜忌。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父亲被诬陷通敌叛国时,其中一条罪状就是结党营私。虽然这罪名是莫须有的,但镇国公府与靖王府联姻,确实让皇帝心生忌惮。
沈毅闻言,神色凝重起来:你继续说。
再者,沈清辞继续道,女儿年纪尚小,还想多陪伴父母几年。况且......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沈若薇一眼:妹妹与靖王似乎更为投缘,女儿不愿夺人所爱。
沈若薇的脸色瞬间煞白: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与靖王殿下清清白白......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妹妹何必如此激动?沈清辞淡淡打断她,还是说,妹妹果真对靖王有意?
沈若薇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在父母面前发作。
柳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女儿,忽然道:老爷,辞儿说得不无道理。靖王府这桩婚事,确实该从长计议。
沈毅沉吟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此事容后再议。
沈清辞知道父亲已经动摇了,这便够了。解除婚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她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周旋。
早膳后,沈清辞借口要整理妆容,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采月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沈清辞在镜前坐下,开始重新整理发髻。
采月犹豫道:小姐方才为何要提起二小姐和靖王?若是二小姐真的对靖王有意,那......
那正合我意。沈清辞唇角微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演出怎样一出好戏。
她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小巧的印章,这是外祖父去年送给她的及笄礼,上面刻着一个特殊的徽记。前世她从未在意过这个小物件,直到临死前才知道,这枚印章可以调动外祖父留下的一支暗卫。
采月,她将印章收进袖中,今日及笄礼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小姐是担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清辞站起身,走到窗边,尤其是那些看似亲近的人。
院中海棠开得正盛,春风拂过,落英缤纷。沈清辞望着这片繁华景象,眼神逐渐坚定。
前世她在这里失去了一切,今生,她要在这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及笄礼的钟声即将敲响,而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