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盘古总部。
瓦伦蒂娜的情报中心已经进入高效运转状态，巨大的全息投影墙上，数据流如同深蓝色的瀑布，无声地奔流不息。遍布东南亚的绿色节点在地图上规律地闪烁，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被盘古安保掌控的情报站、一个被收买的线人，或是一个刚刚建立合作的当地势力。
文森站在投影墙前，冷白色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所有节点已完成数据链路整合，我们搭建的私有网络具备高强度加密，情报实时延迟被压缩在十五秒以内。”瓦伦蒂娜指尖在触控板上划过，调出一份新的数据报告，“盘古工业区、制药公司、安保部门以及我们在东南亚的所有前线小队，现在都处于同一个情报网络覆盖之下。”
她停下动作，转身看向文森，锐利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凝重。
“最新的资金流向监控显示，万安药业在曼谷的几个主要账户出现了异常的大额资金调集。根据我们的模型分析，他们正在集结一笔庞大的资金，准备发动反击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
话音刚落，文森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发出低沉的震动。
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的代号：白三先生。
文森走到落地窗边，接通了电话。
“文森先生，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白三先生那永远从容不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有一位特殊的朋友，想和您谈一笔关于盘古安保的生意。我想，您会对这次会面很感兴趣。”
文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白三先生的词典里，很少出现“特殊”这个词。上一次出现，他带来的是特维拉官方的庇护。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地点。”文森言简意赅。
“他已经到盘古工业区外了。”
十五分钟之后，盘古工业区顶层那间不对外开放的私密会议室内，文森见到了那位“特殊客人”。
当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关闭时，文森才真正理解了白三先生口中“特殊”二字的份量。
来人约五十岁出头，身材笔挺如松，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老气，反而透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手腕上空空如也，但举手投足间那种深入骨髓的军人风格，是任何伪装都无法掩盖的。他的眼神沉稳而锐利，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评估。
这绝不是一个商人。
“文森先生，久仰。”男人主动伸出手，握手时力道沉稳有力，“我姓沈。”
他只说了一个姓氏，没有职务，没有来历。但那股无形的气场，已经说明了一切。
文森示意对方入座，自己则坐在主位上，平静地等待下文。
沈先生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我此行是以一个中介的身份，想为盘古安保介绍一批非常优质的人力资源。”
文森的目光没有变化，只是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沈先生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面上，推到文森面前。
那份文件并非商业合同常用的铜版纸，而是一种带着特殊纹理的厚重纸张，封皮一角隐约可见一个烫金的、文森从未见过的盾形徽记。这东西，绝不是从中介公司档案室里拿出来的。
“这些预备人员，全部接受过非常系统和专业的军事训练，体能指标优秀，纪律性和服从性极强。”沈先生的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他们只需要经过贵公司短暂的适应性训练，就可以立刻投入任何烈度的实战任务。”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文森的反应，然后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价格方面，我可以保证，会比国际雇佣兵市场上的同等水平人员，便宜至少百分之五十。”
文森拿起那份资料，快速翻阅。几页之后，他的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资料上的人员履历太干净，也太优秀了。从常规步兵到装甲兵，再到侦察兵，几乎涵盖了所有基础作战单位。这种有着良好军事背景、身家清白的成建制前军人，是全世界所有私人军事公司都梦寐以求的顶级资源。
一个足以让任何佣兵公司老板陷入疯狂的提议，却让文森感到了一抹的寒意。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这种层面的交易中。
他合上文件，将其放回桌面，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对方深邃的眼睛：“沈先生，恕我直言，这种级别的优质人力资源，不应该通过中介出现在这里。您背后代表的势力，到底想要什么？”
沈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会议室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沉重。
“文森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他缓缓开口，道出了一个惊人的背景，“随着联合国最新一轮全球裁军协议的全面执行，国内的常备军队已经完成了裁撤百分之六十以上兵力的计划。数以百万计的军人脱下了军装，他们中的很多人，当了一辈子兵，除了战斗和服从命令，什么都不会。”
沈先生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仿佛在叙述一个庞大而无奈的现实：“国家对于前军人从事海外安保和雇佣兵行业的管理，是全世界最严格的。拥有合法资质和官方关系的公司寥寥无几，它们每年能消化的名额，对于庞大的退役基数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刺文森。
“但是，您的盘古安保不同。”沈先生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缅甸和老挝丛林中的累累弹壳，“从你们最近在东南亚的一系列行动来看，您的业务量非常庞大，扩张迅速，并且需要大量能够执行高强度任务的精锐佣兵。”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文森的思考核心。
“而我这里……”沈先生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背后站着一支望不到边际的钢铁军团，“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受过最专业训练的军人资源。”
文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话语中那恐怖的真实含义。
数百万退役军人。
文森对国内的军队体系有所了解，正规军加上庞大的预备役，因为全球性的大裁军，退出现役的专业军人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人是经过国家机器千锤百炼筛选出来的，是全世界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而眼前这位沈先生，显然在军方和政府体系内拥有着无法想象的巨大能量和人脉，否则他绝不可能通过白三先生这条线，坐在这里和自己谈论这种钻制度漏洞的“生意”。
这种行为，显然得到了某个层面的默许，甚至……是支持。
文森没有立刻答应，心中的算盘飞速转动。他知道，这笔交易背后必然还有更深层的条件。
“沈先生，我不相信您只是想为国家解决退役人员的安置问题，顺便做个人力中介这么简单。”文森直接发问，打破了对方营造的节奏，“还有其他条件，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