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寒修的枪声，冷酷而富有节奏，如同死神的点名册。他的t7热成像视野里，每一个散发着高温的人形目标都是一个即将熄灭的光点。每一发呼啸而出的子弹，都精准无误地钻进一名卡车驾驶员的眼窝，或是一名刚刚探出身子、试图操作重机枪的机枪手的头颅。
“死！都给我死！”
博雷罗彻底释放了压抑多年的仇恨，他站起身，将后坐力巨大的突击步枪死死抵在肩窝，发泄般地咆哮着，将整整一个弹鼓的子弹，以泼洒的方式，全部灌进了那些从卡车上惊慌跳下、还没来得及寻找掩体的疯狗帮成员之中。子弹撕裂血肉的声音，与他嘶哑的吼叫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暴的交响。
文森和阿贾克斯的火力则更加冷静和致命。他们没有浪费任何一发子弹，以精准的三发短点射，交替敲掉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火力点，用交叉火力彻底封锁了所有可能组织起有效抵抗的路径。
车队的后半截，在短短十几秒内，就从一支武装押运队，变成了一片燃烧、哀嚎、血肉模糊的人间地狱。
然而，就在胜利的天平即将彻底倾斜的瞬间，战局发生了诡异的扭转。
最初的混乱过后，那些幸存的疯狗帮成员，在几名小头目的嘶吼下，非但没有溃散，眼中反而同时闪烁起一种非人的、狂热的红光。他们放弃了寻找掩体，放弃了任何战术配合，只是端着枪，如同被注入了某种指令的机器，悍不畏死地朝着隘口上方发起了冲锋。
他们踩着同伴尚在抽搐的尸体，完全无视了从头顶倾泻而下的密集弹雨，唯一的动作，就是一边疯狂地向上攀爬，一边毫无准头地胡乱射击。
子弹风暴的密度，瞬间将四人死死压制在岩石掩体后面。碎石与弹片四处飞溅，发出尖锐的啸叫。
“他们疯了！这些杂种彻底疯了！”博雷罗怒吼着，他的右臂被一颗呼啸而来的流弹狠狠擦过。六级甲的陶瓷插板应声碎裂，一股巨大的钝痛瞬间传遍他的半边身体，让他控制不住地龇牙咧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那火辣辣的疼痛，只是用左手粗暴地砸进一个新的弹匣，继续探身还击。
“右翼！三点钟方向！他们从右翼那条我们没注意到的山脊上摸上来了！”阿贾克斯的吼声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急促，“他们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快被包围了！必须马上撤退！”
”
就在一队疯狗帮成员即将冲上他们阵地的瞬间，一阵完全不同的、更加沉重而有压迫感的轰鸣声，从他们头顶的天空传来。
一架巨大的，涂着卡莫纳卫士团徽记的“雌鹿”武装直升机，如同从黑暗中苏醒的史前翼龙，越过了山脊。
直升机机头下方的航炮开始旋转，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下一秒，一道由曳光弹组成的死亡火鞭，从天而降，狠狠抽打在那些正在向上攀爬的疯狗帮成员身上。
血肉与岩石的碎块在爆炸中四散飞溅，狂暴的火力瞬间将那片山坡清理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挂载在短翼下的火箭巢，发出了尖锐的呼啸。数枚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砸进了下方拥挤的卡车车队中。
连环的爆炸将一辆辆卡车撕成碎片，掀起的火浪席卷了一切。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反扑，在绝对的空中火力优势面前，彻底崩溃成一场屠杀。
枪声渐渐平息。
隘口下方，只剩下燃烧的车辆残骸和遍地尸骸。
“看来你们几个需要搭个便车。”雷诺伊尔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文森四人从岩石后站起，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沉默不语。
他们迅速滑下山坡，冲向那堆还在燃烧的装甲指挥车残骸。
博雷罗一脚踹开被炸到变形的车门，里面只有一具被烧焦的、属于驾驶员的尸体。
没有史蒂芬。
阿贾克斯跑到隘口前方，检查着地面上的车辙印。
“爆炸发生的时候，前面的车队根本没有停下，他们直接加速冲了过去。”他的声音冰冷，“史蒂芬不在那辆车上。他跑了。”
天空中，雷诺伊尔的直升机盘旋了一圈。
“前方公路上没有任何车队踪迹，他们肯定有别的撤离路线。”
史蒂芬，那条最狡猾的疯狗，用一整个车队，甚至用他自己的指挥车当做弃子，再一次从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金蝉脱壳。
文森没有说话，他走到一辆被火箭弹掀翻的卡车旁，在散落一地的物资中翻找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破碎的医疗箱。
箱子里，散落着十几个用过的自动注射器。文森捡起一个，上面那个用红色油漆潦草涂画的、扭曲的章鱼标志，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将注射器收进了口袋。
博雷罗看着空荡荡的指挥车残骸，眼中复仇的火焰慢慢熄灭，转为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寒冰般的阴冷。
这场胜利，空洞得像一个笑话。
战争，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