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部别有洞天。古典的装潢,柔和的灯光,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松露和陈年葡萄酒的香气。这里的客人不多,每一桌都隔得很远,人们轻声交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与权势。
文森被带到了一间可以俯瞰整个后花园的私人包间。
以利亚已经到了。
他没有坐在餐桌旁,而是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精心打理的玫瑰园。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意式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与其说他是一个黑帮教父,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位正在思考研究课题的大学教授。
听到脚步声,以利亚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人心。
“文森先生,欢迎。”
他伸出手,和文森轻轻一握,
“你的准时,让我对我们的晚餐充满期待。”
他的目光在巴蒂身上停留了一秒,那是一种行家看到好武器时才会有的欣赏。
“请坐。”
侍者流水般地送上前菜和开胃酒。接下来的时间里,以利亚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博学和谈话技巧。他从杯中的西西里白葡萄酒,聊到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又从洛杉矶的城市发展史,谈到最新的商业投资风向。
他绝口不提hR,也不提那批失窃的红酒,仿佛今晚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老派绅士间的聚会。
文森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他知道,这是一场考试。以利亚在用这种方式,考量他的心性,他的格局,以及他的耐心。一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不配坐在这张桌子前。
直到主菜,一份顶级的佛罗伦萨t骨牛排被送上桌,以利亚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向了正轨。
“文森先生,你觉得洛杉矶是一座怎样的城市?”
他切下一小块牛排,动作优雅。
“一座巨大的猎场。”文森回答。
以利亚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很好的比喻。猎场,就需要有猎场的规矩。猎人不能滥杀,野兽也不能越界。但总有些……不守规矩的东西。”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文森:
“比如一些穿着制服的鬣狗。它们既想吃腐肉,又想从猎人的餐盘里抢食。它们的存在,会破坏整个猎场的生态平衡。这很不好。”
戏肉来了。
文森喝了一口水,平静地回应:
“鬣狗多了,就需要更强壮的狮子来维护秩序。或者,一把足够锋利的,能悄无声息割断它们喉咙的刀。”
“哈哈哈哈!”
以利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欣赏。他放下刀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那股温文尔雅的学者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枭雄霸气。
“我喜欢你的比喻,文森。刀,是好东西。”
他看着文森,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听说了117街区的事情。雷诺兹那条贪婪的狗,把爪子伸得太长了。”
“我可以帮你斩断这只爪子。”
以利亚说得轻描淡写,
“我的律师团队,可以让LApd内部纪律调查科的电话被打爆。我的朋友们,也可以在市议会的听证会上,对警方的预算提出一些‘合理’的质疑。我可以让雷诺兹忙于应付这些麻烦,没空再去你的地盘上收什么‘协作基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们意大利人,可以为你提供一面盾牌,为你挡住来自官方的明枪暗箭。”
“作为回报,”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当我们需要一把快刀,去处理一些盾牌解决不了的、肮脏的麻烦时……我希望你的刀,足够锋利。”
这才是真正的交易。
意大利人动用他们在白道上的影响力,为文森解决hR的官方压力。而文森的“磐石安保”,则要成为意大利人的一支编外武装,一把用来执行那些他们不便亲自出手的、高强度、高风险的“黑色行动”的利刃。
“成交。”文森没有任何犹豫。
这是一个完美的互补。他最缺的,正是意大利人所拥有的,那种能够影响上层建筑的深厚根基。而他所拥有的,那种超越黑帮维度的现代军事力量,也正是传统黑帮在面对某些特殊情况时所急需的。
以利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起酒杯:
“为了新的友谊。”
“为了友谊。”文森与他碰杯。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当文森和巴蒂准备离开时,以利亚将他们送到门口。
“文森,”
他忽然用一种朋友般的语气说道,
“小心但丁。华雷斯那头老狼,虽然老了,但爪子依然锋利。他可以容忍自己的牧场里有一条凶猛的牧羊犬,但他绝不会允许,有另一头雄狮在他的领地上打盹。”
这既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也是一句巧妙的离间。他在提醒文森,华雷斯帮并不可靠,他唯一的选择,是和意大利人站在一起。
文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多谢提醒。”
坐上返回的林肯车,窗外的奢华再次被城市的喧嚣所取代。
文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复盘着今晚的一切。他得到了一面强大的盾牌,但也同时将自己绑上了一辆更加危险的战车。与意大利人的结盟,让他暂时摆脱了hR的威胁,但也意味着,他将彻底卷入洛杉矶最顶层势力的残酷博弈之中。
前方的路,更加凶险,但也更加广阔。
车辆驶入熟悉的117街区,看着街道两旁由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秩序和生机,文森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仅要在虚拟的“暗区”里成为最强者,也要在现实的洛杉矶,建起一座真正属于自己的王国。而今晚,他为自己的王国,找到了第一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