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集市(1 / 2)

父女俩将小牛犊先妥善安置在牛市,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北市口。北市虽不及东市那般奢华,但更贴近市井生活。小到针头线脑、锅碗瓢盆,大到桌椅板凳、耕作用具,应有尽有。因林兮瑶父女俩并没有特别想要买的东西,所以父女俩反而能悠闲地踱步于集市的每一处角落,驻足他们感兴趣的摊位。

比如说那边人群簇拥、呼声鼎沸之处,林兮瑶就凭着小身板,牵着林正德就挤进了正在举行斗鸡的场地。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林兮瑶表示,她也没看过“现场”版斗鸡。咳!她一个黄毛小丫头在一群大老爷们围着的圈子里,还挺显眼的。但是林兮瑶没这觉悟啊,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地中的两只已经炸毛的公鸡。

斗鸡作为古代一项广受欢迎的娱乐活动,其历史渊源颇为久远。早在春秋时期,便已有了关于它的记载,可见其诞生时间之早。

起初,斗鸡是从民间逐渐兴起的。民间百姓在日常劳作之余,以斗鸡这种充满趣味性与竞技性的活动来增添生活的乐趣,打发闲暇时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斗鸡活动的魅力不断扩散,逐渐受到上层贵族的青睐。

对于上层贵族而言,斗鸡不仅是一种娱乐消遣,更是一种展示身份地位、彰显财富与权势的方式。他们会精心挑选品种优良、训练有素的斗鸡,参与到各类斗鸡赛事当中,并且在斗鸡的饲养、训练以及比赛场地的布置等方面都极为讲究,不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而宫廷之中,同样也对斗鸡活动青睐有加。在宫廷的盛大宴会、节日庆典等场合,斗鸡常常作为一项重要的娱乐节目登场。宫廷内的斗鸡往往更为奢华,斗鸡的装备、装饰都极为精美,比赛的规则和流程也更加规范和严谨。

不过林兮瑶此时看到的斗鸡,不仅是斗鸡,更是一种民间赌博。场地外,人们围聚得里三层外三层,呐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

场地中,只见一大一小,两只斗鸡如临大敌般对峙着。大斗鸡身形魁梧,毛色黑红相间,鸡冠高耸,眼神中透着凶狠与威严,双爪粗壮有力,在地上不停抓挠,刨出一道道浅痕。小斗鸡虽个头稍逊,却也毫不示弱,毛色火红,红得似燃烧的火焰,鸡冠鲜艳欲滴,小小的脑袋不时转动,观察着大斗鸡的一举一动,双翅微微张开,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随着一声锣响,大斗鸡率先发起攻击,它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小斗鸡,双翅有力地扇动,带起一阵劲风。小斗鸡灵活地侧身一闪,避开了大斗鸡的锋芒,紧接着迅速反击,用尖嘴啄向大斗鸡的脖颈。大斗鸡吃痛,愤怒地咆哮一声,转身再次扑来,两只斗鸡就此陷入了一场激烈的生死较量,它们跳跃、扑腾、啄咬,一时间场中鸡毛纷飞,尘土弥漫,周围下注人群的呐喊助威声也愈发响亮,将整个斗鸡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随着两只斗鸡开始了疯狂的互啄,每一次啄击都能扯下对方的羽毛,带起一小片血肉。观众们的呐喊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但两只斗鸡仿佛完全沉浸在战斗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它们眼中只有对手,直至一方彻底倒下,这场残酷的较量才终于落下帷幕。林兮瑶突然就明白了韩偓的《观斗鸡偶作》中那句“唯将芥羽害同群”所描绘的深意,为了争斗而不顾同类之情的残忍,真的是激烈又残酷。这就是大姐、哥哥平时眼中的世界么?

林兮瑶平静地挤了出来,而林正德似乎还在刚刚斗鸡的血腥与喧嚣场景中沉浸未醒,他的眼神中残留着目睹激烈争斗后的震撼与些许茫然。低头看到林兮瑶望着他莫名的眼神,才干咳了一声,强作镇定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就敢往人群中挤!那斗鸡场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下次可不准这么冒失了。”

林兮瑶乖巧地点着头,也不拆穿刚刚那个在她耳边喊得脸红耳赤的人。拉着林正德又继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在一片嘈杂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浪,两人都不知觉的被一股一股浓郁醇厚且霸道的香味吸引,这香味悄然穿过层层人潮,牵着他们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片刻后,两人默契的停在了一家卤煮小摊前,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林兮瑶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的咽口水,那可就太丢人了。

虽然现在没人认识以前的她,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那些曾经的教养拉扯着她仅存的理智。先哲这句话说的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一个人只有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才能顾及到礼仪,重视荣誉和耻辱。当然也有例外,但那些能以极高的精神境界超脱于物质匮乏困境之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的圣人。林兮瑶不是圣人,所以她时常在这强烈的饥饿感与自幼所接受的教养之间拉扯。这也是她急需改变当下窘迫现状的原因。

林兮瑶看着这个卤煮小摊,它看起来毫不起眼,仅仅是一个简易的木质推车,车面上摆放着一口硕大且冒着腾腾热气的铁锅,铁锅的边缘已经被熏得漆黑。锅底的柴火正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旁边的案板上,零乱地摆放着一些切好的葱花、香菜末等调料,还有几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和几双长短不一的竹筷。

这卤煮小摊的老板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有些粗犷,他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短衫,腰间系着一块深褐色的围裙,那围裙上沾满了各种香料的痕迹。只见他熟练地挥舞着手中那把长柄大漏勺,在热气腾腾的大锅里不停地翻动着卤煮,每一次搅动都散发出更为诱人的香气。

小摊围着一棵大槐树,支着三个简易折叠小桌,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晌午,每个桌子任都坐着人。此时,一位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地挪到小摊前,他熟稔地对老板说道:“小朱啊,给我来一碗卤煮,多加点大肠。”这应该是常客。

老板应声到:“哟!李老爷子,今儿来的有点晚呐。您放心,保管给您盛满满一碗,大肠给您多挑几块肥嫩的。”说着,老板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起来。他熟练地拿起大漏勺,在锅里翻找着,精准地捞出几块油亮肥美的大肠放入碗中,又依次添上肺头、火烧等食材,满满当当一大碗。随后,他拿起长柄汤勺,从锅里舀起一勺浓郁的卤汤,缓缓浇在食材上,那卤汤如琥珀般色泽诱人,热气腾腾中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接着,老板又在碗里撒上些许葱花、香菜末加以点缀,这才双手递给老者,说道:“老爷子,您慢用,小心烫嘴。”

看到老板这一连串的娴熟操作,旁边另一位一直观望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一身短打,看起来像是刚干完活儿,迫不及待地喊道:“老板,我要一碗超大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