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珩涵养极佳,虽心中因云初对若离的称呼和态度而波澜暗涌,面上依旧维持着温润,只是看向若离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寻与一丝落寞。
若离对眼前这无形的交锋恍若未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她来此,本是一时兴起,如今兴致已尽,此地便再无留恋。
“走了。”
她淡淡吐出两个字,甚至未曾再看玉清珩一眼,身影便已自小筑内淡化,如同融入清风,消失不见。
“姐姐!”云初立刻跟上,金发划出一道流光。
沐风“哎呀”一声,也连忙扯着景辞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玉清珩做了个鬼脸。
景辞沉默地随行,玄色身影融入虚空。
玉清珩独自站在骤然空寂下来的听风小筑内,望着若离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窗外竹影依旧,清风依旧,只是那抹淡蓝身影带来的短暂喧嚣与随之而来的更深寂寥,却久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缓缓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她终究,是回到了属于她的云端。
……
空间转换,法则更易。
天空是永恒的青灰色,不见日月,唯有无数细碎的、如同冰晶尘埃般的光点悬浮流转,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光滑如镜的玄冰,倒映着上方诡谲的天光,更显空旷死寂。
放眼望去,无数座由纯净寒冰雕琢而成的宫殿、楼阁、亭台,以某种契合天地至理的玄奥规律耸立着,连绵不绝,直至视野尽头。
这些建筑美轮美奂,巧夺天工,每一处棱角都折射着冰冷的光泽,却毫无生气,如同巨兽冰封的骨骸,沉默地矗立在永恒的冻土之上。
这里唯有绝对的寂静与寒冷,是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的永恒之境。
“哇!到家了到家了!”沐风一落地,便欢呼一声,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乐园。
他对于这片极寒死寂非但不怕,反而显得如鱼得水,周身自动萦绕起一层薄薄的暖光,隔绝寒意,兴奋地左顾右盼,“还是这里最舒服!又安静又漂亮!”
景辞沉默地感受着周遭熟悉的冰冷与死寂,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放松。
相较于外界的喧嚣与那些令他烦躁的“苍蝇”,这片绝对的寂静与寒冷,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沐风的话。
云初却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下意识地运转起神力抵御,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环顾这片浩瀚无垠、瑰丽却死寂的冰之国度,心中震撼于其宏伟与……孤独。
这就是姐姐居住的地方吗?如此冰冷,如此空旷,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他看向前方若离那淡漠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更加炽烈的保护欲。
他一定要留下来,温暖她,陪伴她!
若离对三人的反应置若罔闻,她缓步前行,走在光可鉴人的冰面上,脚步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清晰可闻。
她熟稔地穿过一座座寂静的冰雕宫殿,走向冰都的最深处。
若离在殿门前停下脚步,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不带丝毫感情:
“沐风,景辞,守在外面。”
“是,主人!”沐风立刻应道,虽然有些好奇殿内,却不敢违逆。
景辞默默躬身,玄色身影如同融入了殿外的阴影之中。
若离的目光最后落在云初身上。
云初心中一紧,银瞳带着期盼与一丝紧张望着她。
“你,”若离的声音依旧平淡,“自行觅地栖身,非召勿入。”
言罢,她不再多言,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冰晶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她的身影没入其中,殿门随即闭合,将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三道心思各异的视线,彻底隔绝。
云初看着那紧闭的殿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
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姐姐只是还不习惯他的存在,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环顾这片冰冷死寂的国度,最终选择在距离主殿不远不近的一座偏殿冰檐下落脚,盘膝坐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座主殿。
沐风见状,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在广阔的冰原上溜达起来。
景辞则如同雕像般,隐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