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澈迎着她的目光,心脏微微收紧。他当然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此地……于我而言,亦是一处……牢笼,亦是……归宿。”
这话语含糊而矛盾,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真实感。
牢笼,困住了他的自由,或许也困住了他的过去;归宿,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堕神之后唯一的栖身之所,又或许是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可能等到她的到来。
若离闻言,并未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归处,她无意探听。
她将目光从临澈身上移开,再次望向那团奄奄一息的域外残念。
研究已完成,这东西,已无存在价值。
她抬起手,指尖并未凝聚强大的力量,只是随意地对着那暗影,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蛛网。
那团挣扎了不知多久、引动了星陨阁灾劫的域外残念,连最后一丝波动都未能发出,便彻底消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融入了这片秘境的混乱背景之中,再也寻不到丝毫痕迹。
困扰外界的源头,就此被无声无息地抹除。
做完这一切,若离便不再关注。
她转而望向秘境更深邃的方向,那里依旧流淌着无尽的混乱与未知。
既然来了,此地又颇为特殊,她不介意再多停留片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能引起她一丝兴趣的事物。
她没有招呼临澈,径直迈开脚步,朝着那片光怪陆离走去。
临澈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忧伤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一如既往地,抬步跟了上去。
依旧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如同一个沉默的、忧伤的追随者。
殿堂之外,是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万象墟”。
狂暴的色彩洪流、错乱的时空碎片、具现化的历史阴影……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若离行走其间,步伐依旧从容。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秩序的象征,所过之处,混乱退避,形成一条短暂而相对安全的路径。
临澈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如何轻易地化解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如何平静地“看”散一片凝聚着疯狂意志的怨念乌云,如何对一株在时间流速异常区域瞬间开花结果又瞬间枯萎的奇异植物投去一瞥……
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对她强大力量的震撼,有对她清冷性格的着迷,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悲哀。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她就像这天穹之上最清冷皎洁的月,而他,只是仰望月的堕神,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像现在这样,跟在她的身后,在她这短暂驻足秘境的日子里,尽可能多地,记住她的身影。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这片仿佛汇聚了万界残影的废墟之中。
没有言语,没有交流,只有脚步声在虚无中回响,以及临澈那始终如一、深沉而绝望的凝望。
若离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但她并未在意。
只要不打扰她,他愿意跟着,便跟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