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腥臭的血液与破碎的眼球爆开!恶蛟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嘶嚎,攻势骤然一滞!
一道身着黑袍、面容隐匿在魔气之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恶蛟与鲛人皇宫之间。
他周身魔气汹涌,虽不及恶蛟庞大,但那凝练的程度与散发出的冰冷煞气,竟让狂暴的恶蛟都生出了一丝忌惮。
正是隐匿身形潜入海底、本想伺机夺取定海神珠的萧翊辰!
他原本打算等恶蛟与鲛人国两败俱伤后再出手,但眼见皇宫将破,神珠可能毁于一旦,不得已提前现身。
他并非要救鲛人,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目标被这蠢货毁掉。
“孽畜,滚开!”萧翊辰声音冷冽,带着魔君特有的威严与杀意。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造型奇古、缠绕着黑色魔炎的骨剑,剑尖直指恶蛟。
恶蛟九颗头颅疯狂舞动,剩余的十七只眼睛死死锁定萧翊辰,暴戾之气更盛。
它舍弃了鲛人皇宫,庞大的身躯扭转,掀起滔天海啸,朝着萧翊辰扑来!它要将这个胆敢伤它的蝼蚁撕碎!
萧翊辰眼神一凝,毫无惧色,骨剑挥动间,道道撕裂虚空的黑色剑罡迎向恶蛟。
魔气与妖气在海天之间疯狂碰撞、湮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卷起的能量风暴让整个海面都凹陷下去!
一位是雄踞魔域的枭雄,一位是盘踞深海的霸主,两者皆是化神期中的顶尖存在,这一战,直打得日月无光,海浪滔天。
而自始至终,若离都静静悬浮在原处,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她甚至取过了那坛沧海月明酒,拍开泥封,就着远处惊天动地的战场为背景,优雅地斟满一盏寒玉杯。
酒液入口,清冽甘醇,一股冰凉顺喉而下,随即化作万千细微的暖流扩散四肢百骸,眼前似乎真的闪过一些模糊的、属于无尽海古老岁月的片段光影。
滋味……确实不俗。
她品着酒,目光偶尔掠过那激烈厮杀的战场,如同在看一场皮影戏。
对于萧翊辰的出现,她毫不意外。
对于他与恶蛟的生死搏杀,她亦无动于衷。
魔君与恶蛟,在她眼中,与海中的游鱼、空中的飞鸟,并无本质区别。
萧翊辰在与恶蛟的激战中,自然也注意到了远处那道始终静立、甚至悠然品酒的素白身影。
他心中那股无名火再次窜起!他在此搏命,她却在那厢看戏品酒!这种被彻底无视、仿佛他的一切挣扎在她眼中都如同尘埃的感觉,比恶蛟的利爪更让他感到憋闷!
“该死!”他暗骂一声,攻势愈发凌厉狠辣,将一腔怒火尽数倾泻在恶蛟身上。
骨剑魔炎暴涨,竟一度压制住了恶蛟的凶焰。
然而,化神巅峰的恶蛟终究非同小可,其肉身强横,妖力磅礴,久战之下,萧翊辰渐渐感到压力,魔元消耗巨大,身上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黑袍。
就在恶蛟一记恐怖的尾扫即将击中他,而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若离正好品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酒。
她放下酒杯,目光随意地扫过战场,落在了那即将击中萧翊辰的蛟尾上。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觉得,这魔君若就此陨落,倒是少了个能给她这无聊旅程添点背景音的家伙。
于是,她抬起如玉的食指,对着那庞大的蛟尾,隔着遥远距离,轻轻一点。
那蕴含着毁灭力量的蛟尾,在距离萧翊辰后背仅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无形壁垒,骤然停滞!
不仅仅是停滞,那一片区域的空间仿佛被彻底冻结、剥离,连带着恶蛟那小半截尾巴,都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力量,化为了最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恶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极致恐惧的哀嚎,剩余的头颅疯狂挣扎,却再也无法撼动那被剥离的空间分毫!
萧翊辰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骨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魔刃,瞬间斩下了恶蛟最中间那颗已然受创的头颅!
头颅飞起,腥血如瀑!恶蛟气息骤降,剩余的八颗头颅发出不甘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迅速沉入深海,仓皇逃窜。
萧翊辰拄着剑,在海面上剧烈喘息,浑身浴血,魔元几乎耗尽。
他抬头,望向远处那道依旧纤尘不染的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又是她……在他最危险的时刻,又是她随手解围。
这份恩情,不仅没让他有丝毫感激,反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骄傲的脸上。
他宁愿战死,也不想欠这女人分毫!
若离却已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开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她将剩下的沧海月明酒收起,对惊魂未定的鲛人女王淡淡说了一句:“酒尚可。”
随后,身影便消失在车舆之中。
雪鸾清鸣,寒玉车舆调转方向,毫不留恋地破空而去。
萧翊辰望着车舆消失的方向,狠狠一拳砸在海面上,激起千层浪。
“若离……总有一日……”他咬着牙,声音低沉而冰冷,却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因为他知道,在那绝对的实力鸿沟面前,任何狠话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屈辱感,目光投向鲛人皇宫深处。
定海神珠,他必须拿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他不再停留,化作一道黯淡的魔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海底。
离去的车舆中,若离闭目凝神,指尖萦绕着一缕自那恶蛟被剥离的躯体中抽取的、蕴含其本源妖力与一丝微弱异种法则的气息。
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连这等深海凶物,也沾染了么……看来,渗透比预想的更深。”
她轻轻碾碎那缕气息,如同碾碎一只飞蛾。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