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数名清虚宗弟子,皆是面露敬畏。
此人正是清虚宗的玉清珩。
他见到若离,眼中先是闪过毫不掩饰的欣喜,随即又化为深切的担忧:“仙子怎会来到这等凶险之地?这无尽海渊近来极不太平,邪气爆发频繁,已有不少无辜修士和过往渔船在此失踪,凶险异常。”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被已睢提在手中、状态萎靡的温知许。
温知许脸上覆着一层已睢随手施加的简易幻术,遮掩了那张腐烂的面容,但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与微微蹙起的眉头,依旧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脆弱。
玉清珩心中微动,却没有多问。
若离尚未开口,下方那死寂的海渊陡然剧烈翻腾起来!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与邪恶的咆哮自深渊中猛然炸响,携带着令人心神俱颤的恐怖邪恶意念!
紧接着,一头体型庞大如山岳的邪化海兽,撞破墨色海面,咆哮而出!
那海兽形似巨型章鱼,却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红眼睛,背上布满狰狞的骨刺,更伸出无数条布满吸盘、滑腻无比的巨大触手!
触手上缠绕着浓郁的腐蚀性毒液,每一根触手挥动间,都散发出足以扰乱神魂的恐怖精神冲击,如同一张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朝着空中的众人当头罩下!
这头邪化海兽的实力,赫然已臻至大乘后期,甚至犹有胜之!
清虚宗弟子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纷纷祭出随身法宝,如临大敌。
玉清珩也是面色一变,温润的剑眉紧紧蹙起,腰间古朴长剑应声出鞘,剑身嗡鸣,流淌着清正浩然之气,护在师弟师妹身前。
“结‘北斗七星阵’!”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就在清虚宗众人手忙脚乱准备结阵迎敌,玉清珩甚至下意识地想出声提醒若离小心那扑面而来的致命危机时——
若离动了。
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头扑来的恐怖海兽,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对着那遮天蔽日的触手群,随意地屈指一弹。
一点微不可察的冰蓝星光,自她莹白指尖悄然飞出,速度快得超越了世间一切神识的捕捉极限,仿佛一道划破永恒的流光。
那点星光看似微弱,没入最前方几条巨大触手的瞬间,却骤然绽放出令人心悸的极致寒芒!
咔嚓嚓!!!
密集而清脆的冻结声几乎同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以那点星光没入之处为原点,极致的寒冰以一种匪夷所思、颠覆认知的速度疯狂蔓延!
仅仅是万分之一刹那,那所有张牙舞爪、凶戾无比的触手,连同其后那座山岳般庞大的恐怖兽躯,全部被一层幽蓝色的、闪烁着绝对零度寒芒的坚冰彻底冻结!
那头海兽保持着前扑咆哮的狰狞姿态,却已然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却散发着亘古寒意的巨大冰雕!
连它身上散发出的狂暴邪气与精神冲击,都被那极致的冰寒瞬间封存、凝固,再无半分动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呼啸的海风、咆哮的浪涛声,似乎都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虚宗弟子们维持着结阵和戒备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一个个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呼吸。
玉……仅仅是弹指之间……便冻结了堪比大乘后期的邪化巨兽?!
玉清珩手中的长剑依旧嗡鸣不已,剑身清光流转,但他那张俊美温润的脸庞上,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素知若离仙子天资绝世、修为高深,却从未想过,她的实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匪夷所思、完全超脱凡俗认知的层次!
那是一种绝对的、碾压性的、仿佛神只降世般的威能!
已睢则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对周遭众人的震惊早已习以为常。
温知许更是看得心神剧震,深紫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那尊巨大的冰雕,以及那个悬立于半空、衣袂飘飘、神情淡漠的女子。
她看起来如此纤弱,却又强大得不似凡尘中人。
恐惧、敬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在他的心中汹涌澎湃。
若离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尊巨大的冰雕一眼,目光转向下方依旧翻腾不休、邪气弥漫的海渊,精致秀美的眉峰微微蹙起,流露出一丝嫌恶。
“吵死了。”
她似乎对这片海域持续不断的躁动与喧嚣感到极度不耐。
下一刻,她缓缓抬起纤细的双手,周身清辉大盛,一股远比在碧波潭时更加浩渺、更加恐怖的寒意开始在她身周凝聚、流转!
天空开始飘落细碎的蓝色冰晶,每一片都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咆哮翻腾的墨色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静下来,随即,从海面开始,迅速向下冻结!
那并非寻常的表层冻结,而是从海面一直向下,深入千丈、万丈的彻底冰封!仿佛要将这整片罪恶的海域,都化为永恒的极寒绝域!
万里汪洋,顷刻间化为晶莹剔透的冰雕世界!
连那些隐藏在深海之中、蠢蠢欲动的其他恐怖气息,也在这绝对的冰寒威压下,瞬间蛰伏下去,连一丝气息都不敢再泄露分毫!
清虚宗众人早已彻底石化,如同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昆虫,心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脑海中一片混沌。
玉清珩怔怔地望着若离那在冰晶映衬下更显清冷绝艳的背影,望着她轻描淡写间便冰封万里汪洋的无上风姿,那一刻,她周身流转的清辉与强大,她那如冰雪般剔透、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容颜,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心底。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破冰春芽般悸动而炽热的情感,自他心口悄然萌发,再也无法抑制。
若离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
她感应了一下海渊深处那被暂时压制、却依旧顽固存在的邪源核心——“深澜之眼”。
“入口被暂时封住了。还需找到正确的方法。”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已睢吩咐。
她转过头,目光清冷地扫过尚未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的玉清珩等人,最后,落在了那尊巨大的海兽冰雕之上。
“这东西,”她朱唇轻启,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内蕴的邪力本源尚可利用,你们若觉得有用,便自行处置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对已睢道:“走。”
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幽蓝光芒闪过,若离与已睢便带着温知许已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万里冰封的奇异海疆,一尊巨大的邪兽冰雕,以及一群呆若木鸡、心神剧震、久久无法回神的清虚宗修士。
玉清珩依旧痴痴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中长剑发出低沉的嗡鸣,似有剑灵在为她刚才的惊世之举而共鸣。
他望着那片被冻结的、曾经凶险无比的海域,心中百感交集。
那位若离仙子,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截然不同。
她强大得令人心悸,神秘得令人好奇,清冷孤傲如雪山之巅的千年寒玉,却又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仅仅是惊鸿一瞥,便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再也无法磨灭。
一种混杂着敬畏、仰慕与难以言喻的情愫,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胸中漾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