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韦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盏,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如擂鼓般紧张——这些年他苦心经营过贡茶和作坊,却始终摸不透茶叶品质忽高忽低的缘由,此刻只盼钟鹏举能一语道破天机。
“节帅说的‘发酵’‘杀青’之法,我等闻所未闻,”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可这与茶叶好坏究竟有何关联?”
钟鹏举取过案上的竹制茶拨,将四色茶叶依次排开。“诸位请看,”那清朗的声音如同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这些商队精英们心中尘封的疑惑。“这绿茶鲜叶经高温杀青,最大程度锁住了天然清香,恰似春日清晨的山野之气,提神醒脑最是相宜。”
杨不韦盯着翠色欲滴的茶芽,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中暗暗惊叹:原来自己耗费重金修建的蒸青工坊,竟是缺了“高温快杀”这关键一环。
话音未落,杨不韦团队起他们去年因黑茶霉变亏损数千贯的惨痛经历,此刻眼神中既带着期待又夹杂着怀疑:“那这黑茶又为何越陈越香?”
“此乃渥堆之功。”钟鹏举取出陶瓮,演示堆积发酵的过程,“微生物在湿热中悄然作用,不仅褪去苦涩,更生出独特的陈香,饮后消食解腻,最合北地肉食之需。”
他看着湿润的茶叶在瓮中堆叠,他仿佛看见堆积如山的滞销黑茶突然变成了黄金,心跳陡然加快:若真能掌控这渥堆的温度、湿度、含水量和时间控制的奥秘,定能扭转乾坤!
杨不韦团队另一位成员攥着黑茶样品的手指关节发白,忽然狠狠一拍大腿,震得满桌茶盏叮咚作响:“难怪!难怪我们去年那批茶全霉了!原来渥堆还要测湿度、含水量和定控制时间!先生这几句话,救了我们啊!”他额头青筋暴起,声音里带着哭腔,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钟鹏举抽出茶针将案上结块的黑茶拨散:“你们的陈茶,可先置于竹匾晾晒半日,再用松木炭文火慢焙,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白茶不炒不揉,全靠自然萎凋,看似简陋,实则藏着大智慧。”钟鹏举边将银白毫茶投入沸水,茶汤渐染杏黄,边说道,“这茶富含氨基酸,退热祛火,小儿受惊啼哭,饮此茶最是有效。白茶性凉,小儿饮用时可加两片陈皮调和,既能保留药效,又不伤脾胃。”
大家此刻才惊觉这素淡的茶叶里,竟藏着能救孩子的良方。
当说到红茶时,大家纷纷凑近。钟鹏举起红亮的茶汤,映得满堂生辉:“全发酵让茶多酚转化为茶黄素,茶汤红亮如琥珀,滋味醇厚甘甜,不仅能暖身驱寒,更可搭配牛乳,风味绝佳。”
杨不韦团队中的一位成员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茶点也浑然不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北人爱喝的奶茶,关键竟在这“全发酵”!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妙哉!原来茶叶里竟藏着这般乾坤!我在吴越有数千亩茶园,节帅若肯指点一二,李某愿以半数家财相赠!”
一位最年轻的茶商沈阿三直接跳上长凳,挥舞着手臂:“红茶加牛乳?这等妙思我怎就想不到!若按此法,定能卖去契丹换战马!”他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却浑然不觉,只是拍着胸脯狂笑:“今年秋茶季,我们茶行定要名震天下!”
众人争相起身作揖,茶盏相撞之声叮当作响,有茶商激动得嗓音发颤:“节帅今日的言论令我等茅塞顿开,称节帅为当今‘茶圣’也不为过。若按节帅所言不同的炮制工艺能制出不同外观、香气、口感和功效的茶品,我等岂不是能制出天下无双的好茶?”
沈阿三挤到近前,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钟鹏举却按住他的手:“沈兄弟想将我的红茶销往契丹,我会用锡罐密封防潮。”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草图,“我这有改良的紧压茶模具,压出的茶砖方正如印,既省空间又便于运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惊呼声、赞叹声与茶盏碰撞声交织。有人扯着钟鹏举的衣袖,声音里满是讨好:“节帅抽空可愿移驾寒舍?我家茶园和茶厂可以与您合作!”也有人攥着算盘喃喃自语,算着新制法能翻几倍利钱,口水几乎滴在账本上。
面对两个商队精英的惊叹与追捧,钟鹏举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目光扫过满堂激动的面孔,嘴角噙着温和笑意:“诸位莫急,我的工艺是保密的,但对于不同产地的茶却也需因地制宜。”
他拾起茶拨轻敲茶案,声音沉稳如磬地说道:“闽地多雾,制绿茶时炒青火候要比别处减三分,方能锁住鲜灵之气;楚地湿热,黑茶渥堆时更要注意通风,否则腐坏速度极快。”
待众人渐渐安静,钟鹏举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如人生,贵在顺势而为。这些技艺若能造福百姓,便是再好不过。”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目光中带着穿越者独有的深邃,说道:“明日起,我便与诸位再详细讲解茶道,让诸君能理解和推广我的茶文化。我着有<茶经>一卷,但不外传,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就在这时,一位济世医馆的护卫飞奔而至:“钟节帅,医馆来了几个身受重伤的镖师,性命危在旦夕,点名请你救治!”
钟鹏举听完心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