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体内,传出萧千绝混合着无数信徒杂念的、宏大而扭曲的声音。
“我,就是这万千信徒的集合体!”
“我,就是他们愿力与绝望化作的新神!”
“现在,我要将你,编织成我神座之下,最完美的一件藏品!”
话音落下。
那团由亿万丝线构成的混沌,伸出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朝着秦渊,缓缓抓下。
那只手太大了,仿佛能将整座西山都握在掌心。
每一根组成手指的丝线,都蕴含着一个信徒一生的执念与力量。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抓,秦渊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那只巨手,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在他眼中,那不是什么神明之手。
那只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团。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在油灯下,为年幼的自己缝补一件破了洞的旧衣。
灯光昏黄,母亲的动作却很轻柔。
一针,一线。
不是为了破坏,也不是为了斩断。
而是为了将破碎的,重新缝合。
是为了……织。
秦渊手中的凡铁长剑,剑意再变。
不再是拆解的“飞针引线”。
而是一种创造的,温暖的,属于人间烟火的“织”。
他对着那只遮天蔽日的丝线巨手,轻轻一剑挥出。
这一剑,没有剑光,没有剑气。
只有一股无形的意,如同织布机上最灵巧的梭,瞬间融入了那亿万根丝线之中。
下一刻。
萧千绝那宏大而扭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慌。
“不……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听我的指挥了?!”
那只抓向秦渊的巨手,在半空中猛地一顿。
然后,构成它的亿万根丝线,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开始以一种萧千绝完全无法理解的、玄奥无比的方式,自行舞动起来。
它们不再狂暴,不再杂乱。
它们开始彼此穿梭,彼此交织,彼此缠绕。
就像有亿万个无形的绣娘,正在以天地为布,以众生执念为线,编织一件前所未有的作品。
“住手!给我停下!”
“这是我的力量!是我的身体!我的!”
萧千绝在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这些丝线的控制权,正在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理”所接管。
他才是这些线的主人!
可现在,这些线,却在编织一个……囚禁他的牢笼!
所有的丝线,都朝着核心那个属于萧千绝的意志源头,疯狂收束。
它们一层一层地包裹,一圈一圈地缠绕。
转眼之间,那遮天蔽日的怪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只有拳头大小,却织得密不透风的银色丝茧。
“‘天理’……‘天理’不会放过你的……”
丝茧中,传出萧千绝最后一道微弱而怨毒的诅咒。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噗。
银色的丝茧,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捧最细腻的飞灰,飘散在空中。
飞灰散尽之处,一枚比之前三枚都要复杂、扭曲的罪孽符号,静静悬浮。
秦渊袖中的骨片自行飞出,发出一阵渴望的嗡鸣,将那枚符号一口吞下。
骨片之上,第四个印记,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