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子”(李家次子)被族人苛待,逃至阴阳堂求助。阿阮收留,发现其眉心血纹与阿阮金鳞同源。孩子倔强:“我不杀人!我要当保护人的将军!”阿阮摸其头:“好,师父教你‘稳’住杀气。”】
沧生引动的水龙之象,如同在阿阮心湖投下的一块巨石,涟漪层层扩散,尚未完全平息。她开始有意识地翻阅《诡胎录》,不仅仅是记录,更试图从那些零散的信息中,找出“星子”之间可能存在的、更深层的联系规律。天赦的阴中生阳,沧生的亲水纳月,昭阳的由死向生……它们是否都对应着地脉的某种特质?
这日傍晚,阴阳堂刚送走一位前来求安胎符的妇人,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不像是成人,倒像是孩童用尽了力气的叩击,带着惶急与恐惧。
小桃跑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挤了进来,随即反手将门死死抵住,背靠着门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是个男孩,约莫六七岁年纪,衣衫褴褛,上面沾着泥污和草屑,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刮痕。他头发散乱,小脸紧绷,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甘、愤怒,以及一丝孩童难以掩饰的惊惶。
阿阮认出了他。城东李家的次子,那个命带“七杀”,险些被族老溺死的孩子。
“李家的?”阿阮声音平静,并未因他的狼狈而惊讶。
男孩猛地抬头,看到阿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敬畏,有求助,还有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委屈。他用力点头,声音因奔跑和激动而有些嘶哑:“阮……阮姑姑,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把我送到城外苦役营去!说我是煞星,留在家里会招祸!”
苦役营?那地方条件恶劣,成年壮汉都难以支撑,更何况一个孩子!李家那些人,终究还是容不下他。
“为何来找我?”阿阮问。
男孩,也就是七杀子,握紧了小拳头,指节泛白:“我……我没地方可去了。我记得……记得您说过,七杀是将星……不是只会杀人的煞星!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去苦役营等死!”他昂起头,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泄露了他的恐惧,“我能干活!我吃得不多!求您收留我,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阿阮看着他。这孩子眉宇间的确凝聚着一股寻常孩童没有的锐气与倔强,那是“七杀”命格带来的天生煞气,但此刻,这煞气被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丝未曾泯灭的良知压抑着,显得格外脆弱,又格外坚韧。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先前在李家接生时,情况紧急,未曾细看。此刻在阴阳堂稳定的光线下,她忽然注意到,在这孩子紧蹙的眉心的正上方,印堂之下,若隐若现地,有一道极细的、颜色暗红的、如同血线般的竖纹!
那纹路极其隐蔽,若非她目力过人且有心观察,绝难发现。而更让阿阮心头一震的是,当她凝视那道血纹时,她体内那属于龙女的灵血,竟再次产生了微弱的悸动!与面对沧生时那清凉湿润的共鸣不同,这次的感觉,更像是一丝灼热,一丝金铁交鸣般的锐利感!
这血纹……与她那日浮现的金鳞,竟是同源的气息!都属于那神秘莫测的“地脉星子”之力!
七杀子,果然是第二位她能明确感知到共鸣的星子!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应到了阿阮的注视与她体内那同源力量的波动,七杀子眉心那道血纹,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丝,隐隐有微光流转。他本人似乎并无察觉,只是被阿阮看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他们说我命不好,只会带来血光。”七杀子低声说着,语气里带着不甘与自我怀疑,“可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害人……”
阿阮伸出手,并未触碰他,只是虚悬在他头顶,感受着那锐利而躁动的煞气。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命格是天定,但路,是自己走的。”
七杀子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