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贵那张紧绷的脸,终于松动了一点。
他用力回握了一下高建国的手:“应该的,应该的。”
“那……我送送两位同志。”
看着高建国和那个年轻公安骑上自行车,顺着泥土路颠簸着远去,直到变成两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村民们再也按捺不住,瞬间“嗡”地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唾沫星子横飞。
“书记,咋样了?真是来抓特务的?”
“公安同志都问啥了?跟咱前进大队有关系没?”
王长贵却一反常态,没了平日里训话的威风。
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人都赶走了。
“都散了!散了!该回家吃饭回家吃饭!瞎打听啥!”
赶走了看热闹的村民,整个大队部瞬间安静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彻底沉入了西山之下。
陈放领着犬队,默不作声地穿过人群,回到了知青点。
他前脚刚踏进门,李建军、吴卫国几个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陈放!你可算回来了!”
吴卫国抢着开口,“你刚才瞅见没?刚来了俩公安!腰里还别着家伙!”
“他们跟你说话了?问你啥了?”李建军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陈放像是累得不轻,把肩上的帆布包随手往炕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
这才抹了抹嘴,脸上依旧是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没说啥,就问我在山里有没有瞧见生人。”他含糊地应付着。
“就这?”
吴卫国显然不信,“我瞅那公安同志盯了你半天呢!”
陈放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没看见。”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满心想打听内幕的众人碰了个软钉子,一腔八卦的热情瞬间凉了半截。
众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地散开,各自回炕上小声嘀咕去了。
夜,渐渐深了。
知青点的土炕上,鼾声此起彼伏。
陈放一直睁着眼,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风声和远处的几声犬吠。
直至后半夜,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陈放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村东头的黑暗小路上。
……
王长贵家的窗户,还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陈放走到门口,没有立刻敲门,而是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很安静,只有偶尔传出的“吧嗒、吧嗒”的抽烟声。
他这才抬起手,用指关节,在陈旧的院门上,极有节奏地叩了三下。
“笃、笃、笃。”
过了几秒,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门没拴。”
陈放推门而入,直径走到王长贵的屋里。
王长贵正盘腿坐在炕上,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一锅接着一锅地抽着他的老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