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爷,睡吧。”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天亮后,咱们去前面看看。”
……
天光从东边山脊后头渗出来时,韩老蔫才从浅眠中惊醒。
后半夜那一声狼嚎和熊瞎子的脚步声,还跟魔音似的在他耳朵边上绕。
可一睁眼,篝火只剩一堆余烬。
陈放正靠着岩壁,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他那把薄刃剥皮刀,刀刃在晨光下泛着森然的冷光。
追风和雷达一左一右趴在他脚边,耳朵不时转动一下。
黑暗里的幽灵和踏雪,也已经无声无息地回到了队伍里,正趴在阴影里舔着爪子。
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昨晚……”韩老蔫的嗓子有点干。
“走了。”陈放头也没抬。
韩老蔫这才回过神来。
简单吃了点剩下的烤鸡肉,两人六犬,再次上路。
越往前走,狍子留下的痕迹就越发明显。
“停。”陈放突然抬手。
他蹲下身,指着地面上一片杂乱的蹄印。
那梅花瓣形状的印记,深浅不一,踩得又密又乱。
“韩大爷,你看这。”
韩老蔫凑过去,只看了一眼,老脸上的皱纹就挤在了一起。
“跑得太急了。”
陈放捻起一枚还带着潮气的粪蛋,用手指一捻就散了,“不成形,里头全是没化干净的草根树皮。”
他站起身,又指向不远处一棵被啃得露出白茬的小树。
“饿坏了,还在急着找出路。”
韩老蔫吧嗒了一口旱烟,吐出的烟雾都带着愁绪:“他娘的,这群畜生是铁了心要往咱们地里去了!”
这片被塌方毁掉的老林子,已经留不住它们了。
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狍子来说,山下那几百亩刚翻整好,即将播下种子的肥沃土地,就是救命的食堂。
陈放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
追风立刻会意,带着幽灵和踏雪,悄无声息地分从三个方向,滑入了前方的密林,去探查狍子群主力的位置。
陈放自己则沿着最密集的一串蹄印,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他再次停下。
“这有古怪。”
韩老蔫跟上来,低头看去。
那是一串很特别的蹄印。
相比旁边那些慌乱的印记,这串蹄印显得更有规律。
但其中一只后蹄的印子,总是比其他的要浅,而且每隔几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道轻微的拖痕。
“有头狍子,腿伤了。”韩老蔫立刻判断出来。
“不止。”
陈放摇头,“它是这群狍子的头儿。”
韩老蔫一愣。
“你看。”
陈放指着那串受伤的蹄印两侧,“其他的印子,虽然乱,但始终没有越过它。”
“这头受了伤的狍子,在领着它们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