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营地东墙的守卫刀尖上还悬着露水。一名黑袍人静立门外,帽檐压得极低,声音沙哑地请求见云逸。
传令兵匆匆闯入主帐时,云逸正低头查看一份药材清单。墨玄坐在侧旁饮酒,灵悦则倚在门边,指尖轻轻翻转着一块铜牌。
“外面来了个人,说有情报。”传令兵喘着气,“不肯摘帽,也不肯说来历。”
墨玄放下酒葫芦,冷笑一声:“如今连路人都敢自称掌握秘密了?”
灵悦未语,只是将铜牌悄然翻了个面——那是影枢司最新颁发的通行令。
云逸起身披上外衣:“带他去偏厅,别走主道。”
偏厅位于营区西北角,平日用以接待流民。云逸抵达时,那人已坐在下首,双手藏于袖中,肩头微缩,仿佛不胜寒意。
“你说有事?”云逸落座,并未直视对方。
“三天之内,你们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人语气平静,“这点消息,换一杯热茶不过分吧。”
云逸轻拍手掌,侍从端来热茶。他目光落在那双手上——指节粗粝,掌心布满厚茧,右手食指第二节隐隐发黑,似被药性灼伤所致。
“南岭矿脉今日开工。”云逸忽然开口,“三百人入山,皆为工匠与药师。”
那人神色不动,呼吸却微微一滞。
“你觉得能撑几日?”云逸再问。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那人低头啜茶,动作略显僵硬。
云逸轻笑:“若你是敌方细作,此刻该装作听不懂才对。可你刚才……下意识摸了腰。”
那人猛然抬头,又迅速垂下眼帘。
云逸不再追问。他走出偏厅,在门口遇见等候已久的灵悦。
“如何?”她低声问。
“不是善类。”云逸语声微沉,“但他惧怕的并非我们,而是背后的主使。”
“要抓起来审吗?”
“不可。”云逸摇头,“他等的就是我们动手。一动,便落入圈套。”
二人返回主帐,墨玄已在,手中匕首缓缓削着木条。
“查过了。”他说,“昨夜离营的是灰袍,此人却是黑袍。衣裳换了,习惯未改——走路先出左脚,右肩比左肩低半寸。”
“是同一人?”灵悦皱眉。
“或出自同一位师父。”墨玄将木屑抛入火盆,“我翻过丹阁失窃记录,七种压制真气的药物失踪。这类人,要么逃亡,要么就是卧底。”
云逸提笔写下几字,折好交予侍从:“送去西漠分部调度处,当众宣读。”
侍从领命而去。
灵悦望着他:“你真打算提前启程?”
“假的。”云逸淡淡道,“我在试探他是否会传递消息。”
三人默然片刻。脚步声由远及近,影枢司来报:黑袍人用罢饭食后静坐不动,未与任何人交谈,亦无逃离之意。
“他在等什么?”灵悦问。
“等我们自乱阵脚。”墨玄冷笑,“真正的情报从不故弄玄虚,唯有陷阱才会吊人胃口。”
云逸踱至窗前。偏厅方向一片寂静,连守卫换岗也未能惊动那人。
“他提到‘最重要的东西’。”云逸低声道,“你们以为是什么?”
“地盘?”灵悦猜测。
“兵力?”墨玄接话。
“都不是。”云逸摇头,“是人心。谁能搅乱我们的内部,谁就赢了第一步。”
他转身下令:“从即刻起,此事仅限五人知晓。影枢司加派两班人手,轮番盯守偏厅。记住,绝不能让他察觉被监视。”
傍晚,营地灯火渐次亮起。云逸在帐中批阅文书,实则静候消息。
一个时辰后,密报送至:黑袍人听闻“西漠提前启程”之议,手指微颤;随后多次如厕,在墙角逗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