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沙盘中央,缓缓晕开。云逸没有擦拭,也未移开视线,抬手召来一名弟子:“拓下来,刻上功勋碑。”
那弟子一怔:“主上,这是……血?”
“是誓言。”云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谁为联盟拼过命,名字就记下,生死同名。”
灵悦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抚过剑穗上的铃铛。她没说话,目光却落在新立的石碑上。墨玄倚在柱边,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发出空荡的响声,冷笑:“又立规矩?你们这些管事的,就爱刻字。”
“你若嫌烦,”云逸侧头看他,“资衡司交你管。今后谁领多少材料,用在哪条战线,全由你批。”
墨玄一噎,将葫芦挂回腰间:“你这是报复我。”
“我是用人所长。”云逸走到桌前,摊开三张图纸,“勋察司记功劳,资衡司管物资,议和司调纷争。三司分立,只对统帅堂负责。”
灵悦开口:“我掌勋察。”
“我管资衡。”墨玄翻了个白眼,“反正丹阁账本我也熟,总不能让机关坊那些铁疙瘩自己报数。”
云逸点头,目光转向角落。哑奴静坐于阴影中,竹简置于膝上,喉头微动,一道光浮现在空中,凝成一个“可”字。
“明日挂牌。”云逸卷起图纸,“今晚之前,各部呈交最近三个月的物资清单。少一条,主官闭关三日。”
会散后,殿中仅余四人。灵悦未走,目光停在沙盘东南角一处标记上。墨玄掏出小刀削着指甲:“机关坊闹起来了,说阵法材料少了两成,换不了新弩机。”
“丹阁也在吵。”灵悦接道,“上月疗伤丹药用量翻倍,草药快见底了。长老说再不补给,下一批伤员只能喝水续命。”
云逸沉默片刻,从墙上取下两张单据甩在桌上:“让他们列需求,写清楚‘缺这个会怎样’。我要知道,是断手,还是送命。”
当晚开了小会。灵悦以剑气悬起玉简,红光标注风险。机关坊上报:缺玄铁母,七座预警阵十日内将失效;丹阁上报:缺寒心莲,重伤弟子生还率将降四成。
墨玄扫了一眼,嗤笑:“你们吵得像菜市场抢菜,敌人可不会等你们分完再动手。”
“正因如此,不能再吵。”云逸拿起一块玉简,“今后资源按危险等级分配。一级战备,先保性命;二级布防,逐步调配。每月公开流向,若有异议,可向议和司申请复核。”
灵悦问:“谁定等级?”
“我。”云逸答得干脆,“标准公开,流程透明。若不公平,你们当场骂我都行。”
墨玄冷哼:“你还真当自己是杆秤?”
“我不当,就得有人拿儿子填阵眼。”云逸直视他,“你愿意吗?”
墨玄沉默,默默塞紧葫芦塞。
次日清晨,三司刚挂牌,反对声便至。三位长老联名递信,称三司分权架空议事会,动摇联盟根基。更有暗中串联者,意图罢黜新规。
云逸未与他们对质,反发帖广邀众人:“月省会,朔望闭门,只许说难处,不准骂人。来者席地而坐,不分尊卑。”
傍晚,大殿设席。长老们初时面色冷峻,然而当哑奴首次开口,光芒在空中写下三百年前仙门因内斗遭魔潮覆灭的旧事时,全场寂静。
“贪权者亡,共治者兴。”那句话久久悬停,才缓缓消散。
一位白发长老摩挲着袖口补丁,低声说道:“我们不是不愿放权,是怕年轻人不懂轻重。”
“那就教。”云逸起身,“老带新,实战中学。筑基弟子也可轮值巡查,功劳如实记录,晋升看表现,不看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