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半面墙已经坍塌,血迹尚未干涸,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而入,在地上划出几道斑驳的影子。云逸将最后几粒丹药分完,指尖仍泛着金光,正一缕一缕送入他人的经脉——方才崩塌之际强行催动圣体,此刻丹田仍在隐隐抽痛。
“玉碑显示主殿在东南。”墨玄用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线,晃了晃酒葫芦,却发现早已见底,“可这里的灵气乱得像打结的绳子,罗盘转得跟疯了一样。”
灵悦将青玉铃的碎片按在腕上,光芒忽明忽暗,始终无法锁定方向。她刚要开口,眼角忽然一跳,注意到苏璃鬓角的银簪微微颤动。
那根曾断裂过三次的簪子,此刻正泛起红光。
不是以往在裂隙中那种微弱的闪烁,而是如点燃的烛火,明灭有度。簪头那朵莲花彻底绽开,红光顺着发丝流淌而下,在地上凝聚成一团小小的火苗,坚定地指向西北。
“这……”苏璃怔住,伸手欲拔,指尖刚触到簪身便被灼得缩回,“它自己动了。”
墨玄立刻蹲下,双眼泛起淡紫——毒眼已催至极限。他凝视那团红光良久,忽然冷哼一声:“怪事,这光纯净得像山泉,竟无半分魔气。”
“未必是坏事。”云逸走来,金光轻触红光,两股气息竟相融无碍,宛如小溪汇入大江。他心头一震,蓦然想起遗迹中见过的四个字:“同源异血”。上一次在镇魂纹前,这簪子也曾如此异动。
灵悦忽地举起铃铛碎片,那碎片对着红光轻轻一震,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嗡鸣。她脸色微变:“我的剑气……竟与它产生了共鸣。”
前路分作两向。东南是地图所标之路,西北则是银簪指引的新径。药王谷圣女取出银针绕着光团转了一圈,针尖笔直如初,未染丝毫邪祟。
“主殿在地下,逃不掉。”云逸终于开口,目光扫过众人——个个疲惫不堪,眼皮沉重,眼神却依旧明亮,“但这簪子,头一回主动引路。错过这次,未必还有下次。”
苏璃攥紧袖角。这簪子是合欢宗宗主硬塞给她的,说是保命之物,可每次出事反倒添乱。可方才红光亮起时,她心口那处被蚀心蛊啃噬多年的旧伤,竟传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走西北。”她抬头,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出了事,我来扛。”
红光仿佛听懂了,骤然亮了三成,在前方拉出一道细线,顺着庙后墙的裂缝蜿蜒前行。
五人踏着月光翻过山脊,红光悬于前方一丈,不疾不徐。行至一处悬崖,光忽而上浮,最终停在半山腰的藤蔓堆中。
“藏得够深。”墨玄一剑斩开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岩壁青黑,触手微颤,仿佛内里有生命在呼吸。
最诡异的是墙上的符文。
比丹阁禁地的蚀灵阵更为古老,线条却如被强行扭曲的蛇,灵气滞涩不通,看得人牙根发酸。苏璃的银簪到了此处,红光骤然减弱,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退后。”云逸上前一步,眉心金光炸开,护住全身。他伸手按上岩壁,金光漫过符文的刹那,那些纠缠扭曲的纹路竟微微舒展,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竟是丹阁的镇灵纹,比典籍所载完整十倍。
“被人篡改过。”药王谷圣女声音紧绷,认出几个被剜去又填补的符印,“蚀骨咒……能把护阵变成吃人的陷阱。”
云逸撑着金光,额上冷汗滑落。他感觉圣体与这些符文愈发贴近,耳畔几乎响起低语:它们在等他来修复。
“苏璃,把簪子借我。”
苏璃一把拔下银簪,红光离开发丝瞬间缩成一点,可一触及云逸指尖的金光,轰然炸开。莲花印记撞上岩壁,那些被篡改的符文如遇滚油的残雪,滋滋冒起黑烟,其下完整的铭文终于显现。
“开了!”墨玄突然低吼。
洞内“咔”地一声,窄缝缓缓撑开,一座幽深洞府显露出来。银簪的光芒此刻趋于稳定,笔直射入深处,在黑暗中划出一条清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