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婉拒了。
他说:“身居高位,不过是多戴一副枷锁。”
这一句话,族中诸老或以为他谦逊不争,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无法再忍受将自己捆在明面上了。
他自以为已经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磨得如一口密不透风的炉鼎,冷静、精密、毫无破绽。
直到后来,他机缘巧合,踏入了太墟玄境。
然后——他遇见了陆荃。
那一刻,他如坠深渊。
——太像了。
她刚被带来之时,血迹未干,满脸愤恨,眼角带泪,目光冰冷,嘴角倔强地咬着。
那一眼,就将他从最深处那段记忆中唤醒。
那双眼睛,那抹眉峰,甚至连哭着骂人时的神情,都与她几乎一模一样。
玄寅不信邪,他试着打压她,羞辱她,刻意将她往炼炉旁推,看她惶恐,看她咬牙,看她忍着屈辱时的模样——
可越是如此,他心头越是堵得发闷。
越是想将她一寸寸捏碎,越是无法逼自己下手。
他甚至开始夜里梦见,那女人回头对他笑,一如当年,坐在丹炉旁,赤足煮药的模样。
她说:“阿寅,你再炼错一炉,我就亲自把你塞进去。”
她笑着说的,声音很轻。
梦醒时,他满身冷汗,却笑不出来。
......
玄寅站在密室里,手指还在那画上的女子眉心轻轻摩挲。
他忽然笑了,低声道:
良久,他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哑:
“可你错了。”
“我恨你。”
“恨你教我这些,把我从五羊嫡子逼成个狗,又留下一堆丹谱、玉简......然后,你就消失了。”
他慢慢靠近画轴,额头贴在女子的面前,闭上眼,低声吐出最后一句:
“......你该带上我一起死的。”
密室灯光昏黄,香气残留,那一刻,他不再是周青眼中心思深沉的玄寅,不是陆荃眼中压迫和施虐的丹君长老。
他只是一个扭曲、残破的男人。
在这个祭炼人丹,关乎他晋入融天巅峰,关乎他未来根基的时间点,他竟把自己隔绝在了这个密室中足足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