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蛮军校尉赵千山的喝声如同惊雷,打破了绿洲短暂的宁静。铁甲铿锵,马蹄踏碎沙砾,至少上百名精锐骑兵已将这几间简陋屋舍团团围住,弓弩上弦,寒光闪烁,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屋内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他们此刻伤的伤,疲的疲,面对成建制的朝廷军队,硬闯绝非良策。
“怎么办?”秦刚握紧了拳,看向苏暮雨。
苏暮雨眼神闪烁,迅速权衡。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瞥了一眼,低声道:“是镇蛮军的精锐,那个赵千山我听说过,是个硬茬子,不好糊弄。”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沈清羽身上,眉头微蹙,“尤其是我们这里,还有两位‘敏感’人物。”他意指身负前朝血脉的慕谷婉清和身为无相门遗老的玄晦。
沈清羽强撑着想要起身,被冷凝霜按住。“苏公子,能否与之周旋?我等并非钦犯,慕容枫伏诛,或可解释……”
“解释?”苏暮雨摇头,“慕容枫是死了,但天机阁与朝廷关系错综复杂,谁知道朝廷现在对这事是什么态度?更何况慕谷血脉和玄晦前辈的身份,在朝廷眼里,恐怕比慕容枫更麻烦。”
此时,外面的赵千山已不耐,再次喝道:“再不现身,休怪本官下令放箭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调息的大觉禅师缓缓站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出去与他分说一二。”
“禅师,外面危险……”冷凝霜担忧道。
大觉禅师平和道:“赵校尉亦是奉命行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老衲与镇蛮军统帅曾有数面之缘,或可斡旋。”他整理了一下僧袍,手持锡杖,缓步走了出去。
众人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阿弥陀佛,赵施主,别来无恙。”大觉禅师的声音平和地响起。
外面的赵千山显然认得这位西域佛宗领袖,语气稍缓,但仍带着公事公办的严厉:“原来是苦陀寺大觉禅师。禅师在此,末将失敬。不过,末将奉命缉拿要犯,据报有天机阁余孽、前朝慕谷氏血脉以及无相门妖人藏匿于此,还请禅师行个方便,让我等入内搜查!”
大觉禅师道:“赵施主,屋内确有伤者,但并非你要缉拿的‘要犯’。天机阁主慕容枫已然伏诛,乃是咎由自取。至于其他,不过是些卷入风波的无辜之人与方外之士。还望赵施主明察。”
“慕容枫死了?”赵千山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但随即又道,“即便如此,其他人等,也需带回衙门审问!尤其是慕谷氏血脉,乃朝廷钦犯,绝不能纵容!”
屋内,石佛眼珠乱转,忽然压低声音对苏暮雨道:“苏公子,朝廷这是要一锅端啊!不能跟他们走!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
苏暮雨冷冷瞥了他一眼:“闭嘴。”他心中飞快盘算,硬拼是下策,但若束手就擒,到了官府,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分说了,尤其是玄晦和慕谷婉清,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榻上、气息微弱的沈清羽,忽然挣扎着坐直了身体。他深吸一口气,对冷凝霜道:“冷师姐,扶我出去。”
“沈师兄,你的身体……”冷凝霜急道。
“无妨。”沈清羽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有些事,或许只能由我来说。”
在冷凝霜的搀扶下,沈清羽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屋舍。
外面的官兵见又有人出来,顿时一阵骚动,弓弩齐刷刷对准了他。
赵千山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清羽:“你是何人?”
沈清羽推开冷凝霜搀扶的手,勉力站直,尽管虚弱,腰杆却挺得笔直。他没有直接回答赵千山,而是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
那并非刀剑,也非令牌,而是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质地不凡的……淡黄色丝绸小旗。旗面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古朴的“楚”字。
看到这面小旗,赵千山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身后的几名副将也是面面相觑,显然认出了这面旗帜所代表的意义。
“此旗……你从何得来?”赵千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的严厉气势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