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的坚决拒绝如同冰冷的沙粒,堵死了相对稳妥的前路。驼队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每个人都清楚,时间不在他们这边。凌无影的气息一日弱过一日,寒玉泉的效果早已消散殆尽,那蛰伏的煞气如同苏醒的毒蛇,在他灰败的皮肤下隐隐流动,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夜幕深沉,沈清羽站在沙丘上,手中“守心”短剑坚定不移地指向西北。远处那块半埋沙中的残破石碑,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心中天人交战。哈桑的经验值得信赖,但短剑的指引与凌大哥冥冥中的感应,以及地宫中的线索,都指向那个被诅咒的方向。
他回到营地,将发现石碑之事告知秦刚与冷凝霜。
“石碑?”秦刚眉头紧锁,“或许是古道标记,也可能是……坟墓。”
“过去看看。”冷凝霜言简意赅,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三人悄然离队,来到那座沙丘下。石碑大半被黄沙掩埋,露出的部分刻着几个早已风化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与地宫纹路同源的奇异符号。而在石碑底部,沈清羽发现了一道浅浅的、指向西北方向的刻痕,与“守心”短剑所指完全一致!
这绝非巧合!
“短剑的指引,很可能是对的。”冷凝霜轻抚石碑上的刻痕,语气肯定。
秦刚看着石碑,又望向西北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别无选择。”
翌日清晨,当沈清羽代表三人向哈桑提出要脱离驼队,自行前往西北方向时,哈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试图再次劝阻,甚至直言若他们执意前往,他将不再提供任何帮助,包括最为宝贵的水源。
“水我们可以自己带一部分。”秦刚沉声道,“但我们必须去。”
哈桑看着他们决绝的眼神,尤其是驼轿中那个气息奄奄的年轻人,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分给了他们所能承受极限的清水和少量食物,便催促着驼队继续沿着原定路线西行,仿佛要尽快远离这些“被诅咒”的人。
站在空旷的沙海中,望着驼队远去的背影和扬起的沙尘,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攫住了仅存的五人(包括昏迷的凌无影)。黄沙茫茫,前路未卜,他们拥有的,只剩下不多的清水、坚定的意志,和一柄指引方向的短剑。
“走吧。”秦刚背起凌无影,声音沙哑却沉稳。
石悍在前探路,沈清羽手持短剑指引方向,冷凝霜与另一名亲兵断后。一行人离开了相对安全的古道,真正踏入了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无人区。
最初的几日,凭借短剑的指引和石悍的沙漠经验,他们勉强能在白天找到背风的沙窝休息,夜晚靠着星辰和短剑校正方向。但水源的消耗远比预计更快。沙漠的酷热无情地蒸发着他们体内的水分,凌无影虽昏迷,却也需不时用水润唇,维持那微弱的生机。
到了第五日,最后一个水囊也见了底。
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嘴唇干裂出血,意识在高温下开始模糊。那名本就受伤的亲兵第一个支撑不住,在一个烈日当空的正午,悄无声息地倒在了沙丘上,再也没能起来。
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悲伤。秦刚默默将他掩埋在黄沙之下,继续前行。
凌无影的状态也变得极其糟糕。在极度缺水和煞气侵蚀的双重折磨下,他开始了持续的低烧,身体时而冰冷如铁,时而滚烫如火,干裂的嘴唇不断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大多是“水……”、“门……”、“师姐……快走……”。他脖颈处的青灰纹路颜色加深,如同烙印,仿佛在汲取他最后的生命力。
沈清羽将自己的那份水几乎全留给了凌无影,自己则靠着咀嚼一种苦涩的多浆植物根茎获取微量水分,喉咙早已肿痛难忍,视线也开始出现重影。但他依旧死死握着“守心”短剑,那剑柄传来的微弱凉意,是他保持清醒的最后依仗。
第六日傍晚,在夕阳将沙海染成一片绝望的血红时,走在最前面的石悍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惊呼:“前面……有东西!”
众人精神一振,强撑着抬头望去。只见视线的尽头,不再是起伏的沙丘,而是一片巨大、狰狞的黑色阴影!那是一片广袤的、由黑色怪石组成的废墟!无数断裂的石柱、倾颓的墙壁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地耸立在黄沙之中,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散发着无比古老和死寂的气息!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沈清羽看着手中短剑,剑尖正笔直地指向那片黑色废墟,剑身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如同共鸣般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