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影喉间那声带着警惕的低吼，虽微弱，却让沈清羽和冷凝霜心头同时一紧。他并未完全清醒，眼眸依旧紧闭，但身体本能地对秦刚话语中“异动”二字产生了反应，仿佛沉睡的猛兽嗅到了远处的威胁。
“凌大哥？”沈清羽试探着轻声呼唤，内力不敢松懈，依旧维持着那细流般的输送。
凌无影的眉头锁得更紧，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在努力对抗着什么。那蔓延至下颌的青灰细线颜色微微起伏，如同不甘蛰伏的活物。但他终究没有再进一步失控，那点被唤起的涅盘心火顽强地维系着微光，将更深的混乱压制了下去。
帐外的秦刚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声音压低了些许：“情况如何？”
冷凝霜走到帐门边，掀开一道缝隙，低声道：“暂稳。外面什么情况？”
“约十余人，黑衣蒙面，身手矫健，在西北三里外的山脊林间活动，似在观察大营布防。斥候试图靠近，对方立刻后撤，极为警觉。不像是寻常探子，倒像是……江湖好手。”秦刚语速很快，“王爷已加派巡逻，命我前来告知，请务必小心，若有变故，以响箭为号。”
“知道了。”冷凝霜放下帐布，回身与沈清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明白，这恐怕不是巧合。慕谷残云的势力，或者与之相关的其他敌人，已经嗅着味道追来了。
床榻上，凌无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似乎那突如其来的刺激带来的波动正在缓慢消退。沈清羽感觉到，自己渡入的内力不再像之前那样泥牛入海，而是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凌无影体内那两股力量的僵持——阴寒煞气依旧盘踞深厚，如同冰封的泥潭，但泥潭深处，那一点心火微光却比之前凝实了少许，不再随时可能熄灭。
“他……似乎能感知到外界了。”沈清羽带着一丝希望看向冷凝霜。
冷凝霜微微颔首，再次探查凌无影的脉息，沉吟道：“意识仍在深渊边缘挣扎，但确有一丝微弱的联系被建立。你的内力与他同源的心火产生了共鸣，加之他自身意志顽强，这才能在外界刺激下勉强维持住这脆弱的平衡。”她顿了顿，语气依旧谨慎，“但切不可掉以轻心，此刻他心神如同绷紧的细丝，任何过度的刺激，无论是来自体内煞气的反扑，还是外界的袭扰，都可能将这细丝崩断。”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凌无影的嘴唇再次轻微翕动，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清晰了少许，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沙哑：
“……水……”
沈清羽大喜过望，连忙取过一旁温着的清水，小心地用棉絮蘸湿，轻轻润湿凌无影干裂的嘴唇。水滴触及唇瓣，凌无影本能地微微吞咽了一下，灰败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生气。
他依旧没有睁眼，但眼睫的颤动变得更加明显。沈清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沈清羽内力即将彻底耗尽之前，凌无影那沉重的眼皮，终于极其缓慢地、挣扎着抬起了一条细微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