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囚禁持续了数日,洞穴内的空气凝固如冰。云棠像一株失去阳光的植物,日渐苍白萎靡,唯有在雷恩每日例行的、带着疼痛的标记时刻,眼底才会因生理性的泪水而泛起一丝短暂的生机。
然而,这死水般的平静下,总有暗流试图冲破冰层。
灰爪似乎找到了某种与云棠无声交流的方式。他不敢再进入主洞穴,却会趁着守卫换岗或注意力稍懈的瞬间,如同一个灰色的小影子,飞快地将一些小东西从侧洞通道的皮帘下塞进来——可能是一枚形状奇特的暖石,可能是一片带着霜花的完整树叶,甚至有一次,是一小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干果碎。
这些东西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幼稚。但云棠每次默默收下时,指尖触碰到的、那来自外界的、微弱而真实的触感,都像是一根细细的针,在她心口那片冰封的麻木上,刺开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透进一丝几乎无法感知的光。
她依旧沉默,依旧顺从,但雷恩敏锐地察觉到,她对着岩壁图腾发呆的时间变长了,有时指尖会无意识地在身前虚划,划的却不是他教的符号,而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曲折的线条。她眼底那片空茫的死寂里,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游移的焦点。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落入平静油锅的水滴,在他心底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阴郁的烦躁。他的所有物,似乎正在他构建的绝对牢笼里,悄悄地进行着某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无声的反叛。
这日,雷恩因边境持续的摩擦而心绪不佳,归来时周身的气压比往日更低。他粗暴地完成标记仪式,力道大得让云棠脖颈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血丝。
疼痛让云棠闷哼一声,一直压抑的、对于这种无休止疼痛与禁锢的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恰好滴落在雷恩正准备再次舔舐伤口的手背上。
那滴泪水,冰凉,咸涩。
雷恩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点迅速变得冰冷的水痕,幽蓝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他熟悉的、因生理疼痛而流出的泪水,这滴泪里,带着一种他无法容忍的——属于她自身情绪的、软弱的痕迹!是在控诉他的粗暴?还是在为那微不足道的“自由”哀悼?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混合着连日来边境事务的烦躁,以及对她那悄然变化的阴郁猜忌,瞬间冲垮了他本就稀薄的耐心。
“哭?”他猛地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冒犯了的暴戾,“为什么哭?为了那只死了的兔子?为了那个偷偷给你塞垃圾的幼崽?还是为了……你这可笑的、不该存在的‘委屈’?”
他的话语如同毒针,精准地刺穿了她试图隐藏的一切。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灰爪的小动作,他知道侧洞里发生的一切!他冷眼旁观着,如同看着笼中鸟徒劳地扑腾翅膀,并在它试图抓住一根稻草时,无情地将稻草碾碎!
云棠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流得更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
“王!不好了!灰爪他……他和几个幼崽跑去冰湖那边玩,冰面裂了,灰爪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