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谷的第五日,晨光熹微,山谷中弥漫着草叶的清新气息和药田独有的苦涩芬芳。慕容渊立于竹屋前的空地上,缓缓打了一套舒展筋骨的拳法,动作行云流水,气息悠长沉浑。他肩头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体内“蚀骨幽兰”的余毒在苏大夫连日施针和汤药调理下,已驱除殆尽。更重要的是,这几日静心调息,让他对体内那股新生磅礴的力量掌控愈发精熟圆融,心念微动,内力便如臂指使,再无初醒时的滞涩与躁动,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沉稳。
阿丑(萧镜璃)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双手托腮,安静地看着他练拳。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心中既为他伤势痊愈感到欣喜,又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和未知的前路而隐隐不安。这几日的宁静,如同偷来的时光,美好得不真实。
灰衣人(莫问弟子)从另一间侧屋走出,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虽内力恢复依旧缓慢,但行动已无大碍。他看向慕容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殿下的成长速度,远超他的预期,这份心性与实力,或可真正担起那千钧重担。
石锋在阿莱(苗女采药人)的搀扶下,也勉强走到院中晒太阳。他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虚浮,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坚毅,看到慕容渊无恙,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却虚弱的笑容。
苏大夫提着药箱从药房走出,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容渊身上,微微颔首:“公子伤势已无大碍,余毒尽清,只需再静养旬日,稳固根基即可。诸位去意已决,老夫便不再强留了。”
慕容渊收势,对着苏大夫深深一揖:“连日来,多谢苏大夫救命之恩,收留之德。此恩此情,慕容渊没齿难忘。”
苏大夫摆摆手,神色淡然:“医者本分,不必挂怀。”他取出几个小巧的玉瓶,递给慕容渊,“这瓶‘清灵散’可解寻常百毒,这瓶‘护心丹’危急时可护住心脉,这瓶‘益气丸’可用于快速恢复内力。江湖险恶,聊作防身之用。”他又看向阿丑,递过一个香囊,“丫头,这里面是些宁神静气的药材,你带在身边,于你神魂有益。”
“多谢苏大夫。”阿丑连忙接过,珍重地收好。
苏大夫目光在慕容渊和阿丑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京城水深,波谲云诡。此去前路,吉凶难料。望二位……守住本心,好自为之。”他特意看了阿丑发间的骨簪一眼,便转身回了药房,不再多言。
慕容渊与阿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苏大夫的话,似是提醒,更似警示。
不再耽搁,众人简单收拾行装。慕容渊换上了一套苏大夫准备的、半旧却干净的青布劲装,更显利落挺拔。阿丑也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裙。灰衣人、石锋、阿莱也各自准备停当。
临行前,慕容渊将一枚贴身玉佩取下,递给苏大夫:“大夫,此玉佩虽不值钱,却是在下一份心意。他日若有所需,可凭此玉佩到京城……或许能寻得一线相助。”他没有明说去处,但这份承诺已足够沉重。
苏大夫看了看玉佩,没有推辞,默默收下,淡淡道:“有心了。出谷之后,向东北而行,翻过前面那座山,可见官道。一路保重。”
告别苏大夫,一行人走出竹篱小院,踏上出谷的小径。回望那掩映在花木深处的竹屋,恍如隔世。忘尘谷的宁静与温暖,将永远留在记忆深处,成为前行路上的一抹亮色。
山路崎岖,但众人归心似箭,脚步迅疾。慕容渊内力尽复,身形轻盈,在前开路。阿丑紧跟其后,虽无武功,但几日休养,体力恢复不少。灰衣人气息沉稳,步伐稳健。阿莱搀扶着石锋,速度稍慢,但也咬牙坚持。
一个时辰后,众人翻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黄土官道蜿蜒向前,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道旁有简陋的茶棚酒肆,偶有车马行人经过,已是京畿地界的景象。
“终于……出来了。”阿丑看着官道,长长舒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慕容渊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低声道:“此地已近京畿,盘查必严。我们需分批行动,以免目标太大。”
灰衣人点头赞同:“殿下所言极是。老夫与石锋、阿莱一队,扮作投亲的祖孙三人。殿下与萧姑娘一队,扮作……回京探亲的夫妻,分头进城,在城中‘悦来客栈’汇合。”他说的悦来客栈,是莫问一处在京中的隐秘联络点。
慕容渊略一沉吟,看向阿丑。阿丑脸颊微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扮作夫妻,虽有些羞赧,却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