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溪水浸透衣袍,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右肩伤口传来的灼痛与麻痹感,让慕容渊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意。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毒素蔓延带来的眩晕,一手紧握着阿丑(萧镜璃)冰凉颤抖的手,另一手挥动从灰衣人(莫问弟子)手中接过的短剑,劈开前方纠缠的荆棘藤蔓,在漆黑如墨的山林中艰难穿行。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隐约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时远时近,逼迫着他们不敢有片刻停歇。灰衣人搀扶着虚弱不堪、几乎无法行走的石锋,气息粗重,额角冷汗涔涔,旧伤在剧烈的奔逃下隐隐有复发的趋势。阿莱(苗女采药人)紧随其后,秀气的脸上沾满泥污,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中紧握的苗刀不时格开斜刺里探出的枝杈。
“这边!”灰衣人凭借多年江湖经验,敏锐地捕捉到一处被茂密蕨类植物掩盖的岩缝。缝隙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里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进去!”慕容渊当机立断,将阿丑率先推入缝隙,随后是阿莱和石锋,自己与灰衣人断后。进入缝隙前,慕容渊用短剑削下大片藤蔓,粗略掩盖了入口。
岩缝内阴暗潮湿,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泥土和腐殖质的气息。几人屏息凝神,紧贴冰冷潮湿的岩壁,听着外面追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死里逃生的寂静降临,只剩下几人压抑的喘息声和石锋因痛苦而发出的微弱呻吟。
慕容渊靠坐在岩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到右肩伤口处传来的钻心剧痛和麻木感愈发清晰。他撕开肩头破碎的衣衫,只见伤口周围皮肉已然乌黑发紫,毒素正沿着经脉缓慢上行。他尝试运功逼毒,却发现那毒素诡异非常,至阳内力竟难以瞬间将其驱散,只能暂时延缓其蔓延速度。
“殿下,伤势如何?”灰衣人凑近,借着岩缝顶端透下的微弱天光查看伤口,脸色凝重,“是‘蚀骨幽兰’的毒,混合了多种阴寒之物,极为难缠。必须尽快解毒,否则一旦侵入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阿丑闻言,心猛地揪紧,连忙从怀中取出祭司婆婆给的解毒药瓶,倒出药丸:“快服下!”
慕容渊接过服下,药力化开,带来一丝清凉,暂时压制了毒素的灼痛,但乌黑之色并未明显减退。他摇了摇头:“药力不够,只能暂缓。需得寻到对症的解药或内力高深者相助逼毒。”他看向灰衣人,“前辈,您可知这附近可有安全落脚之处?或是……可信之人?”
灰衣人沉吟片刻,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由此向东北方向翻过两座山,有一处名为‘忘尘谷’的隐秘山谷。多年前,老夫游历至此,曾结识一位隐居谷中的医者,人称‘苏大夫’,医术高超,性情淡泊,不涉世事。或许……可去一试。只是多年未见,不知他是否还在谷中,又是否愿意出手。”
“苏大夫?”慕容渊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但此刻伤势沉重,无暇细想。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就去忘尘谷!”
稍作歇息,待追兵声彻底消失,几人小心翼翼钻出岩缝。夜色深沉,山林如兽口般吞噬着一切光线。慕容渊强撑伤体,辨认方向,由灰衣人在前引路,阿丑和阿莱搀扶着石锋,一行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艰难跋涉。
慕容渊每走一步,右肩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额头上冷汗涔涔。阿丑紧紧挨着他,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尽力支撑着他部分重量,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喘息,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慌与心疼。她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坚持住……很快就到了……”她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慕容渊侧头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和那双映着微弱星光的、充满担忧的眼眸。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因忍痛而沙哑:“嗯,放心。”
灰衣人对山路颇为熟悉,虽年迈带伤,却总能找到相对好走的路径,避开危险的悬崖和沼泽。阿莱则展现出苗女在山林中的卓越天赋,她能通过风声、虫鸣判断周围情况,提前预警危险。
如此艰难行进了大半夜,翻过两座陡峭的山岭,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一处被云雾笼罩的山谷入口。谷口狭窄,被藤蔓和奇石封锁,若非灰衣人指引,极难发现。
拨开藤蔓,踏入谷中,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谷内温暖如春,繁花似锦,溪流潺潺,鸟语花香,与外面险恶的山林判若两个世界。一座简陋却整洁的竹屋依水而建,屋前开辟着几畦药田,种满了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