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顺流而下,日夜兼程。越往北,江面越宽,水势越缓,两岸人烟愈发稠密,时常可见庞大的官船商队驶过,旌旗招展,显示着帝国腹地的富庶与繁忙。慕容渊一行人愈发小心谨慎,昼伏夜出,尽量避开大的码头城镇,由老船夫引领,专走偏僻水道。
灰衣人(莫问弟子)的伤势在平稳恢复,已能自如行动,但内力恢复缓慢,面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石锋在阿莱(苗女采药人)的精心照料下,已能勉强坐起,进食些流质,但离康复尚远。阿丑(萧镜璃)神魂受损的疲惫感渐渐消散,只是看着慕容渊日益冷峻的侧脸和江面上越来越多的盘查船只,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
慕容渊大部分时间立于船头,沉默地望着北方。他气息内敛,如渊渟岳峙,但偶尔目光扫过江面巡弋的、打着兵部或内务府旗号的快船时,眼中会闪过一抹极淡的厉色。越靠近权力中心,水面上下的暗流就越发汹涌。这些盘查,明面上是稽查私盐漕运,暗地里,恐怕少不了搜寻“已故废太子”踪迹的眼线。
“前面就是‘老龙口’,水势复杂,暗礁密布,过了那里,再行一日,便是‘野渡口’。”这日黄昏,老船夫操着橹,沙哑开口,古铜色的脸上刻满风霜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
慕容渊微微颔首。野渡口,便是他们计划中潜入京畿的起点。
夜幕降临,江上起了浓雾,月色朦胧,视野极差。乌篷船放慢速度,如同幽灵般在雾中穿行,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微声响。众人都提高了警惕,这种天气,最易遭遇埋伏。
果然,船行至老龙口最险要的一处狭窄水道时,前方浓雾中隐隐传来船只破浪声,以及低沉的呼喝!
“前方船只!立刻停船接受盘查!”雾中传来厉喝,伴随着兵器出鞘的铿锵声!
慕容渊眼神一凛,对老船夫打了个手势。老船夫会意,缓缓将船靠向右侧一处阴影下的崖壁。
只见浓雾中,两艘快艇一左一右驶出,堵住了水道。艇上各站着五六名手持强弓劲弩、身着黑色水靠的汉子,为首一人手持灯笼,灯光映照下,面容冷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乌篷船。
“官爷,小老儿是打渔的,夜里赶路回村,不知有何吩咐?”老船夫佝偻着腰,用浓重的口音赔笑道。
“打渔的?”那为首汉子冷笑一声,灯笼光在慕容渊等人脸上扫过,“船上都是什么人?路引文书拿出来查验!”
灰衣人暗中握紧了袖中短剑,阿丑紧张地抓住了慕容渊的衣角。慕容渊面色平静,上前一步,挡在阿丑身前,拱手道:“这位官爷,我等是南下探亲归来的行商,家中老母病重,心急如焚,这才连夜赶路。这是路引。”他递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盖着某个偏远州县假印的路引文书。
那汉子接过路引,就着灯光仔细查看,又狐疑地打量着慕容渊和他身后看似病弱(石锋、阿丑)的几人:“行商?我看你们不像!尤其是你,”他目光如刀,钉在慕容渊身上,“气度不凡,倒像是……京里贵人?”
气氛瞬间紧绷!几名黑衣汉子手中的弩箭微微抬起,对准了慕容渊!
慕容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焦急:“官爷说笑了,小人世代经商,怎敢高攀京中贵人?实在是家母病危,耽搁不得,还请官爷行个方便!”他暗中塞过一小锭银子。
那汉子掂了掂银子,脸色稍缓,但目光依旧审视着船舱:“搜!”
两名汉子跃上船头,便要进舱搜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噗通!噗通!”
江中突然传来两声巨大的落水声,紧接着是凄厉的惨叫!只见那两艘快艇后方,水面翻滚,似乎有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快艇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