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渊颔首:“前辈伤势如何?”
“稳住了些,但若要动手,最多只有一击之力。”灰衣人坦言,目光扫过慕容渊,带着一丝探究,“殿下方才出手,内力至阳至刚,精纯无比,似乎……与慕容氏祖传的‘昊天正气’颇有不同,更为霸道凛冽。”
慕容渊沉默片刻,道:“焚香塔中有些际遇,算是因祸得福,内力性质有所变化。”他并未详说血诏与心灯之事,此事关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灰衣人也是人老成精,见他不愿多言,便不再追问,转而道:“内力属性变化无妨,只要根基稳固,运用得当便是。殿下如今实力大进,是好事。但京城之局,错综复杂,并非单凭武力可解。贵妃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江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殿下还需早作谋划。”
“我明白。”慕容渊目光深邃,“武力是底气,但破局的关键,在于人心与证据。血诏是关键,但如何使用,何时使用,需慎之又慎。回到京城,第一步是联系可靠之人,站稳脚跟,查明当前局势。”
他看向灰衣人:“前辈在京中多年,可知荣亲王近况如何?他……是否还如当年那般,超然物外?”
灰衣人沉吟道:“荣亲王慕容铎,乃是先帝幼弟,辈分极高,但自先帝登基后,便鲜少过问朝政,只醉心书画琴棋,府门深闭。表面看来,确实是与世无争。但正因其超然,反而在宗室中颇有威望。殿下若想取得宗室支持,荣亲王确是关键一环。只是……多年未见,人心难测。殿下需有万全准备。”
慕容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荣亲王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步棋,但这一步,必须走得极其小心。
夜色渐深,油灯噼啪作响。阿丑听着两人商讨着回京后的种种算计与风险,那些陌生的官职、势力名称让她感到茫然,但核心的凶险她却听得明白。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陪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帮助他。
后半夜,江上起了薄雾,月色朦胧。老船夫进来低声道:“客人,雾大了,今夜就在此歇息,明日雾散再行船更稳妥。”
众人都无异议。慕容渊让阿丑靠着自己休息,阿丑起初有些羞涩,但抵不过连日的疲惫和惊吓,终究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慕容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脱下外衫轻轻盖在她身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冷硬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他伸出手,极轻地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珍视。
灰衣人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暗叹。这位殿下,经此大难,心性愈发坚韧冷酷,但唯独对身边这个女子,保留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也不知这是福是祸。
慕容渊抬起头,与灰衣人目光一触,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但这艘小小的乌篷船,此刻却成了惊涛骇浪中暂时的避风港。他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宁静,积蓄力量,迎接即将到来的、更为猛烈的风暴。
江流无声,夜雾弥漫,载着几多心事,向北方悄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