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一刻也不能留了。”阿丑斩钉截铁。她搀扶起慕容渊,从破屋的后窗钻出,潜入更深、更复杂的后巷迷宫。
必须立刻找到“张记汤饼”铺!这是唯一的希望。
凭借着对码头区方位的模糊记忆和老何之前的描述,阿丑搀扶着慕容渊,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幽灵般在狭窄、湿滑的巷道中穿行。避开任何有灯火和人声的地方,全靠阴影和直觉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微蒙,他们终于摸到了码头南区边缘。根据记忆中的标志,她找到了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街,街口果然有一间挑着“张记汤饼”布幌的小铺子,门板紧闭,尚未营业。
如何联系?老何说过,在铺子侧窗棂上,用炭笔画一个特定的三角符号。
阿丑让慕容渊藏在对面巷口的杂物堆后,自己迅速跑到铺子侧窗下,用早已备好的炭条,在不起眼的窗棂角落画下符号。然后,她退回藏身处,紧张地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面上开始出现早起的行人。焦虑如同蚂蚁啃噬着阿丑的心。如果联络点也暴露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张记汤饼”铺的门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系着围裙、睡眼惺忪的伙计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扫过窗棂,看到了那个符号。他眼神微微一凝,随即若无其事地缩回头,关上了门板。
片刻之后,侧面的一个小门悄然打开,刚才那伙计探身出来,快速低声道:“从这儿进,快!”
阿丑心中狂喜,立刻搀起慕容渊,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狭窄的过道,直通后厨。伙计迅速闩上门,引着他们穿过热气腾腾的厨房,来到后院一间堆满面粉袋的僻静小屋。
“何爷交代过。”伙计言简意赅,递过两套粗布工服和两个热腾腾的馍,“码头查得紧,水路陆路都封了。唯一的法子,混进今早出城的粪车队。车队卯时三刻从西城门走,管得松些。你们扮作跟车的杂役。”
粪车?虽然污秽不堪,但确是盘查最松懈的渠道!
阿丑和慕容渊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接过衣服换上。慕容渊强撑着吃了几口馍,脸色依旧难看。
伙计看了看慕容渊的状态,皱眉低声道:“这位爷的状况……撑得住吗?出城还有三十里旱路,才能到下一个接应点。”
“撑不住也得撑。”慕容渊声音嘶哑却坚定。
卯时三刻将至。伙计带着他们从后门溜出,绕到街角。一支由几辆密封木桶车组成的车队正停在那里,气味熏人。车把式们聚在一旁闲聊等待开城门。
伙计上前与一个看似头目的老者低声交谈了几句,塞过去一小块碎银。老者瞥了阿丑和慕容渊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爬到最后一辆车的车辕后部坐好,那里堆着些杂物可以遮挡。
城门方向传来号角声,城门将开。
阿丑最后看了一眼雾气笼罩的通州码头。这里留下了惊心动魄的一夜,也带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车队缓缓启动,随着其他等待出城的人流,向着西城门蠕动。守门的兵丁捂着鼻子,远远挥挥手,便放行了。
污秽的木桶车,载着两个身负秘密的逃亡者,驶出了龙潭虎穴般的通州,没入了京畿郊外弥漫的晨雾之中。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又一次从绝境中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