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寻粮(1 / 2)

刀锋尚未落下。

一股无形的劲风便已抢先抵达。

那名高举佩刀的兵卒只觉手腕一麻,虎口剧震,掌中的钢刀竟脱手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哐当一声落在数丈之外的泥地里。

他愕然回头,想看清是谁出的手。

视线中,一道青衫身影正从山崖之上御空而下。

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兵卒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头狂跳。

修行者!

他脑中只剩下这三个字,方才的凶狠与戾气瞬间被彻骨的恐惧所取代。

他想也不想,双腿一软。

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泥水之中。

“小人拜见仙长!”

其余几名兵卒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身躯抖如筛糠。

官道上的骚乱戛然而止。

那些麻木的流民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他们不认识修行者,只看到一个样貌俊美得不像凡人的年轻人从天而降,就让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兵卒跪地求饶。

那被砍伤的男子趴在地上,背后的伤口仍在流血,他费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他的女儿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父亲身边,抱住他的胳膊,然后抬起一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大眼睛,望向陈玄。

她的小脸上沾着泥污,嘴唇干裂,却还是用尽力气,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大哥哥”

陈玄的目光从女孩的脸上,扫过她身后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庞,扫过这支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空气中有着属于血的味道和浓重的汗的味道。

甚至许许多多的恶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只要有一个正常人在此,既然能感受到鼻子被狠狠重击的感觉。

他在山海界待得太久,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来到大周后。

虽也见过饥民,见过哀鸿遍野,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死寂的绝望。

这里没有哭嚎,因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玄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朝着她笑了笑。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女孩的父母看到这一幕,眼神中爆发出巨大的惊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仿佛陈玄是什么会吃人的妖魔。

小女孩却不怕。

她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传来,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

那股暖意驱散了身体的寒冷,也抚平了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饿了。

山崖之上,雪主与火君并未靠近。

她们看着下方的景象,心中也泛起波澜,却终究没有陈玄那般复杂的情绪。

对于她们而言,这群难民的生死,更像是看到了一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野猫,会觉得可怜,却不会真正感同身受。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陈玄站起身,目光转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兵卒头领,声音平淡。

兵卒头领不敢抬头,趴在地上飞快地回答:“回…回仙长,是东水城那边出了事!不久前,东海起了滔天巨浪,浪头高过了东水城的城墙,把……把大半个城都给淹了!”

“民房冲垮了无数,田里的粮食也全都泡了汤,如今水还没退,城里待不了,这些人只能出来,去别的州府讨生活。”

陈玄的眉头皱了起来。

“东水城的城官呢?”

“官……官老爷们还在后头,带着家眷和物资,也快到了。”兵卒的声音愈发颤抖。

陈玄又是一声叹息。

如此数量的难民,他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几个?

东海海浪突然变得如此之大,甚至能淹没一座经营了数百年的大城。

这种事,处处透着诡异。

陈玄能想到其中有猫腻,远处的雪主和火君自然也能猜到。

只是具体是什么原因,还尚不明确。

他不再多问,目光重新落回那几个兵卒身上。

他屈指一弹,几道微不可见的法力印记飞出,精准地没入每一个兵卒的额头。

“我在这条路上,看到的所有兵卒,都会种下这个印记。”

陈玄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日后,若再让我发现有谁虐待灾民,抢夺口粮,这枚印记便会将你们的脑袋炸开。”

那几名兵卒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仙长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玄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转身,身形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冲天而起。

剑光如天虹,一闪即逝,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雪主和火君看得都有些发愣。

这速度……

“这个混蛋!”

火君气恼地跺了跺脚,化作一道赤色流光追了上去。

“他飞得这么快,先前在明州,凭什么要骑着我!”

雪主清冷的脸上也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化作一道冰晶流光,紧随其后。

官道上,被陈玄抚摸过脑袋的小女孩呆呆地望着天空那三道绚丽的光痕,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第一次亮起了名为向往的光。

……

陈玄化虹飞行,神念却铺展开来,观察着下方的景象。

他不相信东水城中没粮。

海州是大周最富庶的几个州府之一,商贸之繁荣,冠绝东境,无数财富在此地汇聚。这样的地方,粮仓必然是满的。

如此数量的灾民,对于整个海州的体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可海州其他城池不仅不接纳,反而将他们驱赶出去,让他们去别的州府讨饭。

这背后,若不是有什么惊天阴谋,便是那些负责救灾的官员,已经吃得脑满肠肥,连人血馒头都懒得去啃了。

他的身下,是排成一线的长龙,如同一群正在迁徙的蚂蚁。

不多时,他的神念便捕捉到前方出现了一支截然不同的队伍。

那是一支由兵卒护卫的华丽车队。

车队延绵数里,马车皆由名贵木料打造,车壁上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队伍中间,一辆最为庞大的马车,简直如同一座移动的房屋。

八匹神骏的白马横拉为架,车身宽大,几乎占据了整条官道,将那些本就行走艰难的流民,全都挤到了路边的泥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