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门,任务大殿。
往日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大殿,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并非人少,相反,许多完成或交接任务的弟子都聚集在此,但交谈声都压得极低,目光不时瞥向大殿深处那间专用于处理高级别事务的偏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林霄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时,这种压抑感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好奇、探究、敬畏、忌惮……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一身青衫略显凌乱,沾染着些许尘土与暗红的血渍,脸色微显苍白,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步伐沉稳,径直走向交接任务的柜台。
负责此地日常事务的是一位姓刘的执事长老,面相和善,平日里总带着三分笑意。但今日,他脸上却不见丝毫轻松,见到林霄走来,他立刻起身,神色凝重。
“林师侄,你回来了。”刘长老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目光快速扫过林霄周身,尤其在那些血渍上停留了一瞬。
“刘长老,弟子前来交接甲字柒佰叁拾号云雾谷探查任务。”林霄平静地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正是出发前领取的那枚,里面装着需要上缴的鼠王材料和一些其他任务物品。同时,他将那枚记录了影像的留影石和封印着一缕魔气的玉瓶,单独放在了柜台上。
刘长老先接过储物戒,神识扫过,确认鼠王材料无误,点了点头。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留影石和那个表面符文流转、隐隐透出令人不安气息的玉瓶时,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留影石,输入一丝真元,快速浏览了其中的影像。当看到那残破祭坛、扭曲符文、干瘪兽尸以及那缕精纯魔气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拿起玉瓶,感受着其中那缕即便被封印也依旧阴冷刺骨的气息,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这……”刘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林师侄,这……这便是你在谷中所见?”
“正是。”林霄言简意赅,“详情弟子已通过传讯符禀明师尊。此物阴邪,请长老小心处置。”
刘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林霄郑重道:“林师侄,此事干系重大,已非老夫所能决断。你且在此稍候片刻,不,你随我一同前往议事殿!掌门和诸位长老怕是已在等候!”
说罢,刘长老也顾不得交接任务的常规流程,将留影石和玉瓶谨慎收好,一把拉起林霄的衣袖,几乎是半拖着他在一众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任务大殿,化作两道流光,直奔青玄山主峰之巅的宗门重地——青云议事殿。
青云议事殿,位于主峰之巅,云雾缭绕,庄严肃穆。殿宇通体由万年青云石砌成,飞檐斗拱,气势磅礴。平日里若非宗门有重大决策或遭遇外敌,极少开启。
此刻,大殿厚重的石门已然洞开。刘长老带着林霄踏入殿内,一股无形的威压顿时笼罩下来。大殿内部空间极为开阔,穹顶高悬,镶嵌着夜明珠,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辉。两侧各有九根盘龙金柱,气势恢宏。
大殿尽头,一座白玉高台之上,掌门玄诚真人端坐中央,身着八卦道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海,不怒自威。他的左侧,端坐着传功堂首座莫问长老,此刻正目光温和地看着林霄,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紧张。右侧,则是戒律堂首座天刑长老,面色冷峻,目光如电,仿佛能洞彻人心。
而在两侧下首,还端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其中一位面色红润、眼神闪烁的老者,正是宗门大长老一系的重要人物,掌管宗门部分资源调配的莫愁长老。他看向林霄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若有若无的冷意。
整个大殿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弟子刘明(林霄),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长老!”刘长老连忙躬身行礼,林霄也紧随其后,执弟子礼,不卑不亢。
“免礼。”掌门玄诚真人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林霄,将你在云雾谷所见所闻,详细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是,掌门。”林霄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接取任务、进入云雾谷、发现鼠患异常、遭遇赵烽、追踪至裂隙、发现祭坛魔气、与魔化赵烽激战并将其斩杀、收集证据等一系列经过,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地陈述了一遍。他语言简练,重点突出,既说明了魔气的诡异与危害,也解释了自己不得已斩杀赵烽的原因。
过程中,他感受到数道强大的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似乎在探查他是否说谎或被魔气侵蚀。林霄心神守一,混沌真气自然流转,将一切外来探查悄然化解于无形。
待林霄说完,刘长老连忙将留影石和玉瓶呈上。
掌门玄诚真人亲自接过,先看了留影石中的影像,眉头微蹙。当他打开玉瓶封印,感受到那一缕精纯魔气时,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果然是上古魔气!而且品质极高,绝非寻常魔修所能驾驭!”玄诚真人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凝重,“此魔气阴邪霸道,蕴含古老意志,若任其扩散,后果不堪设想!林霄,你此次立下大功了!”
此言一出,莫问长老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戒律堂天刑长老也微微颔首,看向林霄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认可。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
“掌门师兄,此事是否还需详查?”开口的正是莫愁长老。他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道:“林师侄所言,虽看似合理,但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赵烽乃我内门资深弟子,平素虽有些骄纵,但说其轻易被魔气侵蚀心智,乃至对同门下杀手,是否有些牵强?再者,那祭坛魔气,是否真如林师侄所言那般危险,亦或是……谷中某种未知的自然现象,被过度解读了?”
他话语虽缓,但字字句句却是在质疑林霄话语的真实性和事件的严重性,试图将大事化小。